拣尽寒枝 作者:胭脂藤

    分卷阅读162

    拣尽寒枝 作者:沉佥

    分卷阅读162

    郡王嘉钰。

    嘉钰侧身半靠在一张贵妃榻上,裹着张厚绒毯子,怀里抱着个汤婆子,已是一脸十分不适的模样,但眉眼间的神色仍是清冷孤傲的。

    他也不太给这些“国之栋梁”面子,就掩着口,皱着眉,嗤笑:“二哥在南直隶有兵有将,回来做什么?造反还是送死?父皇还在呢,你们先慌什么。”真真不掩嘲讽。

    这些人想要二哥回来,不是为二哥想,而是怕陈世钦接下来就要弄死他们,想要二哥回来救他们的命。

    但二哥若是此时回来,就只能被迫与七郎正面一争。

    那便是要逼宫政变了。

    杀陈世钦,逼父皇退位,将七郎软禁或放逐……甚至一并杀了,以绝后患。

    二哥被人念了恁多年的“玄武门之忧”一朝坐实,这辈子都再洗不掉谋君父害亲弟的恶名。而二哥心里又如何能当真舍得这样对待父皇和小七儿呢?即便他嘴上不说,心里也定要为此伤怀懊恼一世。

    这一件事,不是做不到,只是代价太大,伤筋动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走。

    何况,父皇也不是个死人。

    以父皇的性情和手腕,是不会轻易让陈世钦得逞的,如今看似受制,多半是蛰伏,以此安抚那老阉狗。

    父皇心里,一定还是想着二哥的。

    二哥的上策,非但不是舍弃父皇,相反是要设法为父皇解围。

    而今能解京中之困者唯东南尔。

    倘若二哥真如这群懦弱文臣之言弃东南而还京,那才是舍利剑而取鸩酒,大错特错。

    “父皇的诏命自然会通传到南直隶,各位大人的公文往来仍照旧就是了。这种时候,不必要多有私下书信往来,以免被人捉住把柄,大做文章。二哥那边,我自会去信细说。”

    嘉钰说了一会儿话,便捂着嘴咳嗽起来。

    他此时身边也没有婢女侍人伺候,便只能自己伸手去摸茶案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又嫌冷地放下了,不痛快地拧着眉。

    这一番话,众臣闻之反应各异,倒是颇得曹慜的心意。

    曹阁老当即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又开口:“圣上的龙体与昭王殿下在东宫的情形——”

    嘉钰早有预料,摆摆手道:“我已派了人进宫去,再等等就该回来了。大人们操劳多时,不如先去用些茶和点心。招待不敢说,一点水食,我这里还是有的。我也乏了,想先歇一会儿。”

    他大概是当真累得厉害,脸上浮现出厌倦不耐之色,不等众人退出屋外,已闭上眼。他外祖父万梁巴巴等着人都走光了,想上前和他多说两句悄悄话,他也没搭理,竟当真就这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一时竟然作起梦来。

    梦境里的他站在一片皑皑雪原之上,放眼望去,银装素裹。扑面吹来的风冷极了,他不由自主瑟缩起身子抱住双臂,在雪地里茫然走着,转过一片霜雪满枝头的梅林,忽地有了熟悉人影。

    他看见二哥就站在前方不远处,背对着他。

    他眼前一亮,就想快步奔过去。

    可他却又见二哥略侧过身,这才发现,原来二哥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那自然是甄贤了。

    视线骤然一阵模糊,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下意识便缩回身子,躲在一株梅花树下。

    他也听不太清楚二哥和甄贤在说什么,只听见那两人时而低语轻笑,时而又似有争吵,但无论如何总是十分亲近的模样。

    心底猛然一阵酸涩刺痛。

    他觉得可笑极了。

    他有什么好躲的呢?他又凭什么要躲起来?

    莫非只因为是在梦里,就胆怯了,暴露了坚硬麟刺之下小心埋藏的软弱……

    那怎么行?

    他是没有资格软弱的。

    他这样的人,倘若没了甲胄与尖刺,怕是只能默默冻毙于风雪,连个收尸的都难有了。

    双脚在雪地里冻得几乎没了知觉,心里却似有一团火愈燃愈烈,烧得他心尖焦痛。

    他猛然站起身,迈开步子走上前去,几乎要跑起来。

    可他却骤然怔住了。

    眼前早已没有二哥的踪影。

    只有甄贤。

    他看见甄贤一个人靠在一株梅花树下,闭着眼,睡着了似的。

    可这人一手弯在胸前,将一本书捧在怀里,另一只手却垂在雪地里,掌心还攥着一块剔透翡玉。被风拂落的梅花坠在这单薄的身子上,就像血一样,鲜红刺目。

    那卷书已经极旧了,书页泛着黄色,却珍藏得很好,在这大雪之中,甚至连半片雪花也不曾沾染。

    而那块翡玉,他是认得的。

    那是二哥的东西。

    心里遽尔一紧。

    他忽然有点着慌,下意识俯身想将这人唤醒。

    但甄贤却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倏地睁开眼,定定望住了他。

    那眼神竟似当真穿透了万水千山,堪堪望进了他的心底。

    嘉钰惊得大叫一声,猛地打了一个冷战,从梦中醒过来。

    第100章 三十一、东宫之变(2)

    冷汗顺着额角淌下来,连贴身的小衣也全湿透了,冰凉地黏在身上。

    嘉钰极为不爽地抬手抹开额前沾湿的碎发,看见迎上前来的萧蘅芜。

    “回来了为何不叫醒我?”嘉钰沉着脸斥了一声。

    萧蘅芜尴尬低垂眉眼,“我见殿下难得安睡片刻——”

    若真是安睡倒好了。

    嘉钰不悦轻哼一声,重又靠回榻上,半闭着眼低低问:“情形如何?”

    萧蘅芜却不立刻回答。

    她只静了片刻,柔声反问:“殿下是问什么情形?”

    嘉钰倏地睁开眼,死死盯住面前的女子。

    她也不过就十七八的年纪罢,却已有如斯眼神。

    如若换一个人,她也许当真可以得偿所愿罢。

    只可惜她找上的偏偏是他。

    “萧娘,你过来。”

    嘉钰心下冷笑一声,面上却仍冷冷的,就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冲萧蘅芜勾勾手指。

    萧蘅芜浑身轻颤,犹豫片刻,仍是倾身向他靠上去,才到近前便被他一把抓住按在榻上。

    “你以为你做出这副模样,我就会物伤其类么?”

    他靠近她,几乎与她贴面,眼神却冰锥似的,满是尖刻。

    萧蘅芜秫秫如风中落叶,只能竭力咬了咬嘴唇,挤出几不可闻的话语:

    “宫中现在为着贤妃薨没,才使得某些人得了借口,有机可乘。如此……殿下只需要为圣上添一件喜事,便可一切揭过了——”

    她竟然对他说出这种话来,甚至颤巍巍抬起手,想要抱住他。

    嘉钰眸色一震,旋即失笑。

    “你觉得我会这样做么?和你?”

    他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撒手一推,将她独自扔在那贵妃榻上。

    萧蘅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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