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仰仗诸位才能活的……”他咳了一阵,平复呼吸,微弱的声音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发出,“厂子和事业……就先劳诸位费心,究竟怎么个分法……小爷爷……我尊敬您是个长辈……全拜托您处理……”

    人群里嗡嗡地发出议论,老爷子急了,骂了两声,又道:“未来当家的说话,都不能安静听完吗?”

    “小爷爷也说,我是未来当家的……宗瑜不才……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资格……宗瑜愿意……咳咳…….让位贤人……”

    他刚说完,人群就像炸开锅一样,都在急切讨论这番话的深意。

    周宗瑜憋足力气突然高声喊道:“只是!宗瑜有一个请求!”

    人们闻言收声,都想听听这半死不活的小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宗瑜只求……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好好让弟妹接受这个事……我家新丧未尽……诸位,也不想背个欺凌孤弱的名号吧……”他突然挣开架着他胳膊的族人,摇摇晃晃迈了两步。

    “小爷爷,长辈里,宗瑜孝敬最多的就是您……宗瑜今日就这一个请求……求小爷爷给我一家弱小做主!”

    周宗璋在长兄跪下的一瞬间闭上眼,他不想看……那样卑微地匍匐在地上……奴颜媚骨地磕头……抛却一身温雅和骄傲的…….他的大哥。

    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周宗璋哭得几乎晕厥,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的耳朵也聋掉,身后姐姐的眼泪不断不断滴在他颈间。周宗玥颤抖的身子几次失去站立的力气,天地都在摇晃着,但她依旧睁大眼睛,她要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记住这些人的脸,记住他们做过的事。

    “好了,快起来吧,就给你一个月时间。不过,你们可别趁机搞什么花样!宅子里的东西别乱碰,各院的物件最后都要归大家的。”老爷子终于松口。

    周宗瑜已经失去起身的力气,他只能趴在地上,跪恩一样虚弱地说:“多谢……多谢小爷爷仁慈……”

    老爷子带着大部分人走了,剩下的人也搬着东西离开了,有几个平日就被拿来和周宗瑜作比的年轻族人故意磨蹭到最后才走,趁着没人把他踢翻在地。

    “宗脉家的大公子也不过如此,平日仗着家里威风,可没少给我们气受!x你娘的!再让你狂!”那几个人还想再动手脚,却也不敢弄出人命,只好嘴上出出气。临走前,一个平常就因为骚扰周宗玥,多次被周宗瑜教训的痞子说,“你给我等着,你家那位二小姐,早晚让我弄到手!”

    堂屋里少了刚才的火把照亮,陷入一片晦暗,悬在堂屋正中的西洋琉璃灯已经在刚才被人举着竹竿打破了,只剩一只小灯泡,从破碎的彩色灯罩露出一点点头,那微弱的灯光,根本照不亮这空旷的大屋。

    整个老宅都安静了,静得让人心慌,屋外传来夜风吹过树林时浅淡的声响。

    “姐姐……小哥哥……”

    周宗玥和周宗璋终于回过神来,周宗璟满脸泪痕,光着脚站在他们身后的走廊中瑟瑟发抖。

    周宗玥哭着抱起小弟,周宗璋跑到二楼。因为周宗瑜从外锁了堂屋和走廊的所有门,他只能从连廊的二层翻到前院,周宗玥从门缝看到周宗璋一瘸一拐进入堂屋,知道他落地的时候摔到了腿。

    周宗璋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哥,满脸的血水几乎让他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宗璋、宗璋,你快看看大哥怎么样了!你别站着发呆啊!”周宗玥声音发抖,焦急地催促他。

    “哥……”周宗璋听到自己沙哑刺耳的声音,他头懵懵的,挪到那一滩血肉边,他想动动大哥,却又不知该碰触这一滩鲜红的哪个部分。

    “周宗璋你个胆小的傻子!先探探大哥还有呼吸没!”周宗玥恨不得从门缝里钻过去,她一边抱着小弟安抚一边指挥弟弟应对情况。

    周宗璋抖着手探了探他大哥的呼吸,虽然微弱,但是还有。

    他轻手轻脚地,从被血水湿透的周宗瑜的衣服里,摸出门锁钥匙。

    周宗玥进到堂屋,一边哭一边检查周宗瑜的情况,手骨脱臼,肋骨不知断了没有,体外伤口大大小小布满全身。

    周宗玥把自己的鞋脱下来,让小弟套在脚上,她和周宗璋两个人一步一挪,用竹椅把周宗瑜抬到最近的厢房。

    周宗玥让周宗璋打盆温水给大哥擦血,自己准备出去找大夫。

    周宗璋拉住她,“我去请。”

    他记得刚才那痞子的话,他害怕姐姐一个人出去会出事。

    周宗璋披上一件黑外套,去前院锁了大门,用门闩和抵门柱挡死,又溜到后院 ,从小门悄悄出去。他担心有照明会被人找麻烦,于是一路都是摸黑走,找到村里唯一的一户大夫家时,他都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周氏宗脉家变,村上的人早就都知道。这大夫听到敲门声来开门,开了又赶紧关上。他可不想趟浑水。

    周宗璋站在门外苦苦哀求,大夫实在受不了,还是叹口气拎上诊箱出诊。

    周宗瑜的情况很不好,但也不至于致命,只是会落下些毛病。

    大夫给周宗瑜接好手腕,拿竹板固定。肋骨没断,脏器受损严重,少不得卧床慢慢调养。体外的伤洗净了消毒上白药,最后整个人浑身没一片完整的好地方。

    大夫又开了些消炎止痛的西药,批了几副将养的中药,吊上一大瓶不知做什么的药水,全处理完,天都亮了。

    周宗玥双目红肿,从自己以前的小金库拿出一半做诊金,这钱原本是她存来打算去上海读书用的。

    大夫收到不小数目的钱,不由感叹,到底是大户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再一看这一屋子满脸泪痕的弱小,又觉得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也很好。

    周宗璋原本要把大夫送回去,那大夫走到门口让他别送了,小孩子一脸疲惫他实在不忍心,只道:“回去看你大哥吧,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他们姐弟三个一直心惊胆战地挨日子,害怕分家的人再来找麻烦,害怕大哥撑不过去丢下他们走了。

    等周宗瑜模模糊糊睁开眼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姐弟三个人觉得屋外的雨夜都晴亮。

    “宗玥,我睡了几天?”周宗瑜虚弱地吐气。

    “整整两天两夜。”

    周宗玥看到周宗璋半睁着眼,目光涣散地望着屋顶。周宗璋握着大哥的手,却怎么也捂不热。

    周宗瑜半死一样在又床上窝了三天,期间没说过一句话,周宗玥到最后都急了,哭着求他出个声儿。

    这天周宗璋正在做饭,小男孩不够高,举着锅铲在灶台边吃力地翻搅,大哥倒下以后,他和二姐就轮流做饭。

    “宗璋......”

    周宗璋吃惊地回头,发现周宗瑜披着一件毛衫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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