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一样的眼珠动了动,静静凝望着他。墨玉便懂了,眼前这少年,根本不懂如何与男人欢好。他心里一阵松,又一阵紧。

    苻秋脸颊通红,语气却是一派大大咧咧的,“我只知道怎么同女人来,男人也可以吗?”

    墨玉嘴角勾了勾。

    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像是一朵徐徐盛开的莲花。

    东子静立在门外,不一会儿,见到隔壁屋里出来个手里拿着桶子的侍童,便知道是白纯砚要洗澡了。

    刚举手想敲自家的门,练武之人听觉敏锐,手指在半空中僵了僵,耳根子火烧一般红了起来。东子直起腰,待侍童进屋之后,手指在窗户纸上捅破一个洞,右眼贴了上去。

    他的位置刚好,只见白纯砚已泡在浴桶之中,背对着窗户这边,黑色的麒麟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东子的眼睑跳了跳,离开那个破洞。

    他抱胸回到隔壁门外,站在一棵石榴树下,眼光呆愣地望着树上的石榴,个个都还瘪着,有黄有红。梢头最高处,一个拳头大小的石榴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晃得生烦,他足踏树干,摘了下来捏在手中掂着,大抵掂到三千四百下的时候,门内总算也传出来吩咐打水的声音。

    东子应了,脚步却显得沉重。

    苻秋大汗淋漓地支起半身,正好能从推开的窗口望见东子去打水的背影。

    被子掀开的一角里露出来墨玉瘦削的身体,他犹自闭着眼,脸庞不似进门前那么苍白,像是新妇把唇红涂在了他颊上似的。

    苻秋含糊地在他脑门上摸了摸,一手的汗,忍不住笑道,“你倒爱出汗。”

    “太热了。”墨玉没睁眼。

    “把眼睛张开,看看我。”苻秋低声道,他嗓子里带着种难以形容的沙哑,意犹未尽地磕巴磕巴嘴唇,“下回我还来,到时候可别不记得我了。”

    苻秋依恋地望着墨玉的眼睛,啧啧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墨玉嘴角弯了弯,翻了个身,一副困倦的模样。

    而苻秋已望着窗户失神起来。

    在品香楼吃过午饭,苻秋又同墨玉腻歪在床上说话,打发了东子在外面守着,直至快傍晚的时候,苻秋才意犹未尽地起身让墨玉伺候着穿衣。

    出门时黄昏霞光兜头洒了一脸,东子像一根笔直的晒衣杆杵在门口等他。

    “回去秋蕴楼吃饭,顺道看看账。”

    墨玉站在门口,也不说任何让他下回来的话,而苻秋这会儿不知怎的,也有点害臊了起来,回想起这一天在床上厮磨时二人之间说的话,红着脸便走了。

    静立在门下的墨玉幽幽叹出一口气,少年人,总是如此,多情又无情。

    秋蕴楼里正是一天中人最多的时候,苻秋他们过去差点找不到地儿吃饭,好在雅间还有那么一间,熊沐上去送菜,便留在里头伺候没出来了。

    屏风之后。

    三人围坐着,熊沐翘着一条腿,一边往嘴里送一块鲜香滑嫩的笋,一边问,“我没看错吧?白纯砚也是暗卫。”

    东子点了点头。

    苻秋懒懒打了个哈欠,“那什么时候找他过来一叙?”

    “东子哥拿主意。”熊沐说。

    “不着急。”东子直勾勾地盯着一道清蒸鲈鱼,既没有动筷子,也没有说原因。

    好在在场两人对他都无条件信任,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吃过饭的时候,熊沐靠在椅子上,又将他的银簪子拿出来摸。

    苻秋看见了,忍不住又想起白天在品香楼同墨玉做的那档子事,眼神游移地偷偷看东子。想着想着喉咙里便有些发烧,从前在宫里,哪儿干过白日宣淫的事儿啊,白天里什么都纤尘毕现的,哪里有颗痣,哪里有道沟都能一清二楚,视觉上的刺激同昏暗的夜晚里紧紧依偎,全然不是一码事。

    墨玉坐在他腿上时,他竟隐约看见了东子的脸,那张素来板正寡淡的脸,若也点染上胭脂的颜色……

    苻秋端起茶杯猛灌两口。

    “又想媳妇儿了?”苻秋笑打趣熊沐。

    “想,天天想。”熊沐叹了口气,“太多年没见了,一个人钻冷被窝的时候,总是想媳妇儿在就好了,不怕你笑话,有天晚上想得心里难受睡不着,干脆把枕头抱在怀里,只当是媳妇儿了。”

    “……”

    “倒不是真要做什么,光想想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彼此暖着,就想回京了。”熊沐的眼神从银簪上移开,小心把簪子收起来。

    “你对媳妇倒是真心。”苻秋漫不经心道,又打了个哈欠。

    饭吃完先请了顶轿子把苻秋送回去,到了宅子门口,苻秋是睡着被东子从轿子里抱出来的,自然而然地环着他的脖子,被放上床便钻进被子里,紧紧裹成个虫子。

    翌日吃过早,苻秋才发觉桌上有个熟透的石榴,正捏在手上玩,紫烟从外面进来瞧见了,便道,“东子哥拿来的,还生怕别人瞧见,让奴婢不告诉公子呢。”

    苻秋心情极好,坐在廊下读书,连蝉叫声也无平日那么嘈杂烦人。

    “东子去哪儿了?”

    “公子成天里就知道问东子哥去了哪儿。”紫烟穿一身绿底子浅红桃花的袄裙也坐在廊下,又胖又白的脸子从她灵活的指尖滑过去,浅绿色的莲心被剥出来放在一个小盅里。

    “那他去哪儿了?”苻秋仍然笑问。

    “上铺子里去了,今儿铺子里盘点,袁二哥也去了。”

    苻秋把手上书一摔,闷闷不乐道,“盘点也不叫我,到底谁是东家。”

    “盘点累人,天没亮东子哥就去了。回来账本不还是写得清清楚楚给公子看么,底下人只是个跑腿的罢了。”

    苻秋讪讪把书捡起来,拍了拍灰,只觉得宅子里呆着没劲。皮影买回来,摊主说要找人来教,到这会儿也没人来。

    “薛元书呢?”

    “薛大哥也一早就出们去啦,风风火火的,像有什么急事。”

    “他能有什么急事,成天没事儿就追在东子后头。”苻秋一撇嘴。

    紫烟嘴角噙着笑,也不多说什么,静静地剥她的莲子,一大簸箕莲子快都剥完的时候,白瓷盅里的莲心也才浅浅一层。

    “莲心留下来做什么?”苻秋知道的,那是苦的。

    “泡茶喝,清热解毒散暑热的。”

    苻秋皱眉,“我可不喝这个。”

    紫烟嫣然一笑,“不是给公子喝,奴婢打小心火重,喝惯了的。”

    白晃晃的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正照着紫烟的一双小脚,她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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