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面庞身段俱无异样,又问她食睡如何,小娥说了,张氏也吃不准,到底叮嘱了一番,只说有孩儿时不是耍的。

    晚上张氏与易仲说了,两个絮絮说了半晚,易仲口干,多灌了些水下肚,夜里起身时,却听得女儿房中响动。

    第二日放心不下,将刘海石叫过一边,绕着弯说了半日,只交他忍耐一二。

    刘海石哪知端的?易仲急上来也顾不得许多,但说妇人有身孕时不宜同房。

    刘海石呆呆立了一程,一时喜从天降,跑至屋里,只拉了小娥上上下下看了,许久方把手小心翼翼摸她肚儿,尤笑个不住。

    小娥怎料他这般欢喜,不由吃吃道:“官人,还不知这番是不是……”

    刘海石便把她手儿拉了,笑道:“你两月月信未至,十之**是了,担心甚么。”

    说着便拉小娥往床上坐了,自家只在房中来回踱步,但说生男孩时,叫甚么名字,何时启蒙,何时参加童生试,生女孩时,长甚么模样,大了也交她穿紫裳黄裙……

    看的小娥好笑起来,又觉心底发酸,只把眼儿一揉,道:“影儿还没有,就说这些有的没的……”

    两个取笑了一回,刘海石又叫马婆子来吩咐了,马婆子欢天喜地,匆匆往厨下去了。自此早上必端一碗糖水鸡蛋与小娥吃,又不许她碰螃蟹薏米山楂等寒凉之物。

    这日邓氏送了菊花酒过来,小娥想着刘海石爱喝,斟了一壶,连果子一同端到屋里,却见榻上,案上,架上堆满了书册,刘海石犹往高处取书册,不由奇道:“官人在找什么?”

    刘海石方取了本册子拍灰,闻言头也不回地答道:“找造纸的书。”

    小娥愈发不解,随手拿起本册子,正是天工开物,一头翻,一头道:“找造纸的书做甚?”

    却听刘海石道:“找着了!”三两步由梯上下来,把一本旧册子摩在手中,满脸喜色。

    小娥凑过去一瞧,却是本手记,纸页都黄脆了,见他如获至宝,半边脸上俱是灰印,不禁捂了嘴笑道:“我看这不是造纸的书,是炼宝的书罢!”

    刘海石如何听不出她打趣,笑道:“说是炼宝也不为过,这事体成时,水田的产息如何比得上。”

    小娥至此方有些明白过来,心头一暖,拿帕儿与他把灰擦了,随口道:“官人不需多想,好生温书便是了,何必耗这些心神。”

    刘海石只说屋中灰大,拉了她到阶下,道:“你如今有孕在身,水田又卖了,虽有块新买的地,总不能坐吃山空,我想过了,一边温书,一边也可做些经营,却不是两全其美?”

    见小娥不语,扭捏上来,呐呐道:“娘子可是觉得这般有辱斯文?”

    小娥把他一推,笑道:“说哪里话,我爹原先也是秀才,如今不也开着铺子。”

    刘海石放下心来,道:“娘子不知道,我年少时最爱纸墨,又以纸为甚,一时兴起,曾以造纸为乐,这册子便是当时的心得。如今京师里甚流行一种磁青纸,比我当年所造,还差些儿。”

    小娥又惊又喜,道:“那纸却贵得紧,原来官人这般本事。”

    两个又说一阵,刘海石便把书册捧在手中研磨,小娥知他主意已定,也不多说,但道:“这造纸要如何入手?”

    刘海石道:“我们多在地里种甘蔗,熟了时,正好取渣做原料。”

    小娥又问几句,越觉云里雾里,想了想,道:“既是这般,不是要许多人手方行得事?只一件,那些熟手却往哪里找?”

    刘海石笑道:“娘子明鉴,果然夫妻一心。” 交小娥打了一下,方道:“娘子不需着急,我前日也想到这处,实不行,便往远处招些来,再者从前佃户中有一人,如今无田可种,也堪堪可用。”

    小娥一问,正是那日出言的张有寿,原来那日张有寿说了番话后,赵安便不把田佃于他,小娥素喜他忠厚,自无异议。

    两个计议已定,满心欢喜,第二日一早刘海石便往郊外去了。

    这趟刘海石三日方回来,小娥见他一脸风霜,忙交马婆子烧了热水,与他换了衣裳,安排饭食与他吃了,又同易仲和张氏叙了寒温,方交他往屋里睡了。

    刘海石一觉醒来,见小娥坐在床头,便拉了她手儿,两个说了一会,小娥见他面有难色,把言语问他,方知他为银钱烦恼。

    第二日小娥不声不响把卖地的银钱塞与刘海石,刘海石便在地里划出一角来,交人搭了两间房,又沿屋用土砖砌成夹巷,以做烘纸之用,过两日,又在南角挖了个池塘,方在地里种了甘蔗。

    张氏晓得时,对易仲好不埋怨,直说两个不晓事,把银钱流水价花出去。

    又将刘海石拉过一边,道:“贤婿勿嫌老身絮聒,既有银子何不拿去买田,便是近的买不成,买远些的也好,田在手中,有产息不说,又可传与子孙,却不是好?”

    刘海石便听着,也不与她分辩,张氏无奈,又对小娥说了半晌。

    又过两日,小娥不见身上动静,心头发虚,思想了一番,乘人不见,径走到两条巷外一个胡姓大夫门前。

    那大夫须发皆白,方灌了几钟酒进肚里,熏熏然间见小娥进来,眼也不抬就问她何病。

    听小娥说月信不至,就与她把了脉,又问她起居饮食,小娥见他半晌不言语,心头发急,也顾不得羞缩,只问他有孕不曾。

    老大夫但把头一摇三摆,道:“时日尚浅,未见确信,这样罢,且开帖药你吃,总归无碍。”

    小娥问了半天,不得要领,只得付了诊金出来。走在路上,方看单子,猛听一人道:“这般走路,却不要撞着?”

    抬头就见朱润立在跟前。

    小娥骤一见他,几有隔世之感,呆了呆,方立住脚道:“你不是说,不掠人之美么?”

    朱润微微一笑,但道:“我想你时,也不能来看看你?”

    小娥几时听他这般言语,方怔怔瞧了他时,就见朱润把眉头一皱,道:“你病了?”

    小娥把头一摇,低了头就要走过,冷不防交朱润把药方夺在手中,方把手来抢,朱润早举在眼前看了。

    他原通些药理,把药单儿一瞧,还有甚么不明白的?眼睁睁看了她一时,忽道:“你吃的?”

    小娥哪去答他,见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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