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如易带着许鹏离开后,天牢内又是一片寂静。方小蕾从怀里掏出两枚骰子把玩起来,心思却飘到了天外。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总觉得东方如易走的时候有那么一股落荒而逃的感觉呢?错觉?正解?应该不会吧……她摇摇头不再去想,这时候廊上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牢头一出现在方小蕾面前,二人便开始大眼瞪小眼。

    “这,这门怎么回事儿?”

    毫无阻隔地对望了很久,方小蕾才挠挠头道:“可能……刚才那小哥走的时候忘记锁门了吧。”

    二人之间,牢门大开,冷风汩汩吹在牢头脸上,他冷静了下,才恨恨地走过来,关门拴好锁链:“别想逃走,哼!”

    方小蕾心道她又不是许鹏也不是东方如易,那么容易啊。

    “哎,你手上的是什么?”

    “哦,”方小蕾低头看了看,“那,骰子啊。”

    “你你你,你当牢房是什么地方!是让你面壁思过的!竟然还拿骰子出来玩耍?现在的女娃娃真是……呼……呼……”

    “那你要跟我一起玩吗?”

    牢头的脸一下僵了,讷讷道:“休想……贿赂本牢头,男女之间,不得过分亲——密~”

    走了几步,又忽然转回来:“会马吊吗?”

    ……

    “小六那厮病了,手痒,少了个人又没意思,你来正好,就替他吧。不过……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想跑……哼哼!”带路的牢头忽然转过身来,面目森地晃了晃手中的鞭子。

    “我替他,那钱?”

    “钱?对了,你身上应该没有银两……”牢头皱了皱眉。

    “这样吧,我替他,若是赢钱,那等他回来了还给他就好,如果输了,也向他要,怎样?”

    牢头下巴:“唔,不错,就这样。”

    “哈哈哈!清一色,同花顺!!”

    “哇哈哈哈!自!!”

    “哇哈哈哈哈!清幺九!你们准备掏钱掏钱啦!”

    ……

    这些话当然不是出自于方小蕾口中,轮了一圈又一圈,她一次也没和过,更别提什么自了。

    牢头和其他几人拍拍她的肩膀,语气中透出压抑不住的喜悦:“小丫头技术尤带改进啊!”

    说罢牢头又露出与其沉稳形象不符的□笑容:“小六那家伙这次可要吐血啦!”其他人跟着嘿嘿笑。

    方小蕾无语哀叹,小六兄,你我虽素未谋面,但小妹还是要对你说声,同志辛苦!她倒没想过要当冤大头替小六出钱,纠结更多的是不知殷家其他人知道她此时正在牢房里乐得逍遥,会不会惹来群众愤怒?

    算了算了,不管他。

    牢头赢钱最多,他嘴角都咧到耳朵边上去了,边数钱边抽空伸出那只沾满金气的手拍了拍小蕾的肩膀:“小丫头真上道,本牢头会给你好处的!”

    几日后,当殷家二小姐拖着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庄家众女眷强势入驻到方小蕾隔壁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牢头兄说的所谓“好处”是指什么。

    他临走前抬高了下巴,仿佛舍不得放下身段地对她说:“现在有人陪你了。”

    其他人不认得方小蕾,殷其华可是一眼就看到了她。二人正被分配到对门,殷其华从牢门的窗口上探出个头来,那眼神恨不得能穿越重重枷锁,飞到方小蕾面前:“方小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殷家到底犯了什么罪?皇帝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会不会……会不会死?”

    这些问题……她怎么会知道?

    方小蕾摇摇头道:“大约是物尽其用吧。”

    先利用殷家和张家的涨势与前二相对立,借助他们的财力与势头将二相拉下马,最后再将两家的巨额财富收为己有,皇帝很险哪!至于那些罪名,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什么物尽其用?方小蕾你不能把话说清楚吗?……是不是爹爹犯了什么错?跟皇帝认个罪就好了,爹爹不是一向最擅长……最擅长讨皇上欢心的吗?”

    呜……牢头,这不是有人陪她聊天,是有人要将她折腾得半死不活啊!你真不是小六兄假扮的吗?

    得不到方小蕾的回应,殷其华失望之下终于没了力气,瘫软在了她本来认为是很脏很脏的青石地板上,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个贱人!本来我一直尊重你是我们庄家的大夫人,谁知现在你害了官人丢了官不说,还要受牢狱之灾!”

    方小蕾朝声音来源看去,那是个看上去二十左右的女人,本来也是保养得面容致,形象却在她的张牙舞爪间破损得灰飞烟灭。她深刻相信,如果不是她和殷其华之间隔了一堵厚厚的石墙,必定已经冲上去揪头发抓脸了。

    “你忍心让我们全家老小跟你一同受罪吗?啊……我的孩子……”另一边,一名头发散乱的女子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哭了起来。

    在牢头无视年龄,只看别的分配下,庄家的女人们都被关在了这一片,男丁却不知被收往何处了,连只有几岁大小的男孩都不例外。

    方小蕾心非磐石,见殷其华一脸落寞,想了想还是问道:“二小姐,你的孩子呢?”

    其他夫人虽然儿子被带走了,但女儿还是带在身边的,可殷其华却是一人一间牢房,这让方小蕾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殷其华忽然笑了,在一片针对她的讨伐声中,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笑容让方小蕾感受到书上说的“凄凉”一词:“孩子?连儿在他爹身边,可毓儿,小婉……毓儿那么要强的孩子,还有小婉,她还那么懵懂幼小,怎么可以……离我而去……”

    悲凉的笑容转成了凄厉的哭喊,殷其华忘不了接下圣旨后她大女儿受不了这种耻辱,跑到庄家祠堂上吊自尽的场面,那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竟也顾不上小女儿,让她也见到了这一幕。从此以后,亲眼见到长姊逝于人前的小女儿变得痴痴傻傻,本就柔弱的身子骨更是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在被押来京城的路上便忍受不了这种苦痛,随着长姊的脚步,也去了。

    名义上,方小蕾也是那两个孩子的舅妈吧……

    她没见过那两个孩子,更没见过这样疯狂中带着无措的殷其华,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时候,庄家女人们的矛头却又同时指向了她。

    “你就是殷家的三少?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殷家到底犯了多大的罪,才会牵连到我们庄家?”

    “是啊!为什么连我刚满月的小儿子都不放过……”

    “我,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殷家!!”

    谢谢,到时候大家都是鬼,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也有口不择言的:“莫非是你脚踏两条船,一边搭着殷家,另一边勾上了皇帝,身份昭然若揭之后皇上震怒,才降罪于我们这群无辜之人的头顶上……”

    方小蕾不禁了自己的脸,她有长得那么祸国殃民吗?还有,大妈你也可以去写小说了。

    “也”?--?

    “我真恨,当年为什么不让斧头门那帮没用的东西顺手把你做了!自己没用死了两个人,竟然还向本夫人要钱?哼!呼……”立即有人被带入情景,幻想着殷家三少这样做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

    “斧头门?做了我?”方小蕾吃力地从窗口处探出头去,往左边看。

    那女人也正拼命把头往外面挤,一见到方小蕾便伸出又红又长的指甲:“你早该死的!你早该死的!还有你,殷其华,你也该死!你们都该死!!”

    “疯子。”方小蕾心中暗下定论,把头钻了回去,心下却想起当初那场诡异的抢劫。

    三个黑的武功很高,方小蕾知道,单凭那几个几乎无武艺傍身的衙差,是不可能把黑乙和黑丙拦下那么久的。而她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满脸憔悴的殷晟,那时她被一种叫感动的情绪塞满了心头,也顾不上去想其他的……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许鹏!!

    方小蕾忽然想起小病瓜跟她说过的话,这几年他一直在她身边保护着她,再想起他那么厉害的武功……似乎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她忽然感到那次自己重逢小病瓜时的声声质问是多么无理取闹,毫无立场,可她还是做了,一句句伤人的话从她口中接连出,当时是多么理直气壮,就是你许鹏对不起我!可现在……

    可是现在,她去问小病瓜有没有受伤,为什么不告诉她,还有用吗?

    方小蕾退后,再退后,无力地靠在石墙上,双手捂住脸,逐渐听不到四周的嘈杂,泪水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第三十七章 一群女人n台戏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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