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言么?其实老身今日本是想除了圣上的……”靖玉缓缓用一只手握住陆扶桑的手腕,“老身想圣上知晓老身的意思。”

    “那为何不除呢?”没有丝毫被发现的尴尬,陆扶桑从容地从袖间抽出一把匕首抛到地上,“咳咳咳……若是皇姨方才不出手,允儿现在该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了。”

    “是吗?若是允儿死了,桑儿的命或许也熬不过今晚了……”回想着宋允被抓住手时的眼神,靖玉不免有些遗憾,宋允那孩子比上眼前眼前这个终究是差了些。

    熬过今晚?

    “呵呵……”靖玉的话让陆扶桑险些笑出泪,“纵然熬过了今晚,扶桑不是亦没有几日好活了吗?皇姨说说,将死之人,可还介意这些许日子”

    听着陆扶桑喃喃,靖玉仿佛看到了几年前,她坐在陆扶桑娘亲,也就是她皇姐病榻前的场景。那时候,她的牌位早已在宗庙内摆了数十载,而她本人却已在宫中呆了数十年。

    “不介意么?那桑儿何不将这江山委到允儿身上?他虽不是坚韧之人,却勉强可担当大任。”

    靖玉静静地看着陆扶桑的眼睛。

    “他不是陆氏子孙。”

    迎上靖玉的视线,陆扶桑抿唇凉薄地吐出几个字。

    “是吗?”凝视着陆扶桑眸中的挣扎,靖玉沉了口气,“桑儿该知晓,桑儿的皇位被该是老身的。”

    “呵呵……老身……皇姨年不过四旬,装老不会抱憾终身么?”听到靖玉的叹气声,陆扶桑忽地想起了郭皇夫临终前为安抚自己写给扶风的信。她自是知晓郭皇夫与眼前的女子并没有什么纠葛,但她却是记得,郭皇夫在信里隐隐暗示着扶风,她的母亲并非母后,而是母后的皇妹,靖王。

    “抱憾终身?”靖玉的思路似是被陆扶桑打断了,径直伸手捏住陆扶桑的脖子,“你都知道些什么?”

    “咳咳……”发觉自己被靖玉卡住了脖子,陆扶桑第二次体验了脚踏生死两界。不过,这次她却没有上次被扶风卡住时那般慌张,“那要看皇姨都知道些什么……”

    云淡风轻的笑意燃起了靖玉的心底的恨意:“皇姨只知晓宋允不姓宋!”

    “呵呵呵……原来皇姨也知晓宋允姓陆……”自己可是在爹爹自尽在房梁之时,才知晓自己姓‘宋’不姓‘陆’。而那日日与自己相伴的儿郎宋允,才是母皇与爹爹的子嗣。至于自己的母亲是谁,谁知晓呢?依着宋允自幼丧父的说法,自己的爹爹应是早死了。想着宋允的爹爹原是姓宋,陆扶桑便不由觉得好笑,自己不过是一个私生子的身份,竟还能爬到这万人头上,硬撑了这般多年。她一直放任着宋家,并不单单是宋家于她有恩,更是因为她本就是宋家之人。

    可她又怎能料到宋家是以她为棋子,为一个陆家男婴开路呢!掺杂着世家争权的愚忠未免太可笑些!

    “你鸠占鹊巢太久了,桑儿……这皇位本就是皇姨的。”见陆扶桑的唇角隐隐有了笑意,靖玉随即松开了手——她不喜求死之人。

    发觉靖玉松了手,陆扶桑的笑意愈是扩大了几分。与其将皇位交与宋允,她更宁愿把皇位交到眼前这个女子手上。“那皇姨是想要这个位子么?母皇的遗书还在寡人的书房内……咳咳……”

    第61章

    闻陆扶桑与自己先提了先帝的遗书,靖玉的面色愈是难看上几分:“皇姨自是知晓先帝的遗书上写的是皇姨的名字,不然圣上又怎会为帝为的如此艰辛?”

    “呵呵呵……原来如此……那便多谢皇姨了……”话说到这种份上,陆扶桑一瞬相通了些许想不通的关节。纵然陆扶云与她言过多次她只是为了陈国而来,她却始终觉得朝势不稳与其有脱不了的干系。就连数月前,扶云受命治灾,她也是谴了人跟在起身侧。

    之所以不敢相信扶云,无外乎扶风放手兵权近月余,朝势依旧不稳。如今看来,似乎一切的过错都在眼前这个妇人身上里。

    但这些,放在此时看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要告别这个位子了不是?

    陆扶桑打量着坐在榻上的妇人,但见其鬓发霜染,却双目有神。依着其轮廓看,早些年许是个美人。

    “有何好谢?不过是个腌臜的位置,也真难为了你们姊妹相残只为了那么个位子。”发觉陆扶桑动了传位给自己的心思,靖玉随即不屑地望了陆扶桑一眼。

    ‘你们姊妹’?靖玉的话音一落,陆扶桑瞬时捕捉到几分不对的地方。靖玉既是已经知晓了宋允姓陆,那便该知晓自己姓宋,若她姓宋,屠了陆扶影之流,又从何处言‘姊妹相残’?莫不是眼前这位宗亲以为自己被先帝养过数载,就真能把宫中的皇女们当作自己的妹妹?

    这实乃贻笑大方!

    且不论自己能否把先帝的亲女看作亲妹,先帝的亲女们又有几个把自己当过她们的亲姐姐?在那群除了郭皇夫外的世家皇夫的眼里,她不过是个下贱丫头。纵然她名义上也是先帝所生,可陈国的后宫讲究的却是女凭父贵,没有一个家世出众的爹爹,她又凭什么让后宫众夫高看一眼?

    回想着少时的白眼,陆扶桑的声音忽地低了几分:“皇姨既不是为了皇位而来,那皇姨又为何与扶桑提皇位本是皇姨的……”

    “身为国主,便是该知晓些宫中的旧事吧。”陆扶桑话音一落,靖玉忽地扬手从面上撤下一层东西。

    “不知皇姨指的旧事是……”凝视着靖玉愈来愈清晰的脸,余下的话全被陆扶桑吞下了肚中。面对着一张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面庞,陆扶桑的呼吸乱了。

    “哈哈哈……”听着陆扶桑起伏不定的喘息声,靖玉的唇角滑过一丝冷笑,“原来皇姨的长相竟是被皇姐瞒了这么多年,连成了新君的桑儿也未舍得告诉?”

    “原来皇姨与母皇是双生……”陆扶桑缓缓地闭上眼睛。她已是猜出了先帝与靖王的诸多纠葛。

    先帝在位时,四海皆闻她貌美,而靖王不过是一个不知名毁容皇女罢了。先帝之父是姚家长子,而靖王之父,据传闻,不过是个得了先帝之母垂青的男子罢了,虽有幸得皇女,却在封位后,数月暴毙。而后,靖王便转到了姚皇夫膝下。

    想到《帝纪》中言的‘靖王承姚皇夫膝下月余,即患天花’,陆扶桑不禁笑出声。

    “原来皇姨也是鸠占鹊巢呀!”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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