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喘口气,免得在家里,看到不顺眼的事事都要做主。这几年经过调养,情况好转多了,就血压总下不去,可能也跟性格有关。医生强调了又强调,不能受刺激。

    周江不怕断绝父子关系,可他也不忍心父亲因他病倒。

    那么,难道就像电影里演的,他和温文各自成家,私下里不清不楚。

    周江不要。他想改写剧本。

    回到码头上,毛子见到他,打开车门。

    忽然,周江的脑里也打开了一扇门。他想到第一步该怎么走了。

    还是章龄回国那年的圣诞节。周江知道家里要办派对,找到周父。

    他说,「爸,我不能娶章龄。我心有所属,不是她。」

    他们在书房。周父坐在他惯常的扶手椅里,读报纸。他扶了扶老花镜,头也不抬,「我知道。」

    周江冻结了。

    房间里只有报纸翻动的声音。

    周父看完了,摘下眼镜,投来如电的目光。他刚开口,周江的心就落回原地,但又隐隐约约的失望。

    周父说,「肯定是哪里的野女人。你藏着掖着不敢往家里带,不就是怕我不同意?首先,你潜意识里自己对自己的选择都没有信心,要别人怎么相信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这段感情又能走多远?我跟你说,章龄大家闺秀,是没有外面的野女人会勾。但是你以后就知道,玩,跟谁都无所谓,但终身大事,一定要找和自己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你跟章龄各方面都般配,在一起,没有错。」

    当时周江哑口无言。

    现在,他想,老头子说得在理,首先,他要树立信心,他要把人往家里带。他找的人是挺野,但绝对和他在一个水平线上……还高出点,董事长。是周江高攀了。

    夏天阴晴难测。刚刚还落雨,现在太阳居然在云层的缝隙里张望。

    太阳出来就热,温文脱了外套,搭在胳膊上。江边劲风拔地,他瘦高的身影看起来像要被卷走。

    周江加大步伐,抢到他身边,按住他肩膀,「温文,你晚上有没有安排?」

    温文精得很,非要他先交代,「看情况。」

    周江在心里排演好了才说,「要是没安排,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惊喜。」

    听到惊喜,温文食指大动,「行啊。」他已发现,周江在情趣方面是厚积薄发。

    周江放开他的肩膀,蓦然靠近他耳边,「下班别急着走,有专车接。」

    温文问,「法拉利?」

    「法拉利。」周江肯定的颔首,退开来。

    两人相视而笑。

    随行人员以为老板讲了个业务笑话,虽然没听清,为拍马屁,也都集体打哈哈。毛子是知情人士,看着甚是滑稽,笑得最大声。天高云淡,一群人在码头上傻乐。

    下午六点,天还大亮。

    双车道的林荫道,法拉利跟随交通流缓慢的移动。温文对a市地形了如指掌,直觉不对劲。

    「江哥,惊喜在你家附近?」

    牡丹馆坐落于老城区,温文陪女朋友逛街常去,周围不乏格调高雅的西餐厅和奢侈品店,还有家美术馆,但现在已经关张。似乎无甚称得上惊喜的处所。

    都快到了,周江也不瞒他了,「惊喜是我家。」

    他家。

    温文挑起眉头看他,没说什么,回过头,摸出根烟点着,深吸,「江哥,你用词不准确,这是惊吓。」他胆大包天的都被吓住了。见家长他不是没经验,但他以前的对象是女的,他是女婿。这算什么?儿婿?

    周江笑了,单手掌着方向盘,抽出右手揉了揉他的后颈,「放心,我爸妈不在,除了佣人,就我妹。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么多年,你都没来过我家,带你来看看。真要见家长,肯定要先征求你的意见,怎么也不会仓促行事。」

    温文笑自己思维太跳跃。他差点忘了,去欧洲以前,他们是单纯的兄弟。结果心里嘀咕蜜月,还真的度成了蜜月。他都有点想不起来,他跟周江之前是怎么相处的了。

    牡丹馆是座西班牙风格的花园别墅,环境清幽。夏天,植物正繁茂,房子周围栽种了雪松、月桂、玉兰……生机勃勃的绿色衬着洁白的泥灰外墙,赏心悦目。墙根爬满了藤本蔷薇,大红大紫,争相斗艳。

    周江在宽阔的门廊前停稳,将车钥匙交给管家,招呼温文进去。

    外面看来,整座房子充满阳光,走进去,视野却突然黯淡下来。温文适应了片刻,才发现,屋里的内饰以深色调为主,拱形窗户虽然敞亮,但百叶窗紧闭,只从缝隙中透露出点点微光。昏暗的光线照着富有年代感的家具,让人有种走进了旧电影的错觉。

    老建筑,设计精益求精,美观、舒适考虑得面面俱到,炎炎夏日,不开空调也自然凉爽。

    周倩兮今年高中毕业,刚满十八岁,在周江的管教下,拿到了6所美国名校offer。周父大加赞赏,奖励了她集团1%股权,女孩自己也很得意,对老哥的话更言听计从。

    周江想介绍她和温文认识。新时代的年轻人,思想开放,女孩又是撒娇高手,帮他们在家里多吹吹耳边风,让两老有个心理准备。

    结果,周倩兮竟然不在家。她看上个月周江到欧洲玩,心里痒痒,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怕周江不批准,先斩后奏。

    周江听管家汇报,直叹气,「疯丫头,绳子一松就跑不见了。」

    他如意算盘落空,温文笑话他,「这才叫亲兄妹,心有灵犀,知道有人要拿她当枪使,赶紧金蝉脱壳。」

    周江指控他,「我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你还说风凉话。」

    温文但笑不语。

    吃完饭,周江带他参观屋子。两人在天井里的小花园散了会步,打了几局台球,一晃已是九点。周江本来就要留他过夜,绝口不提送他回去的事。温文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思,也没说要走。无言的默契中,到了就寝的点。

    管家问要不要把客房收拾出来,周江说不用。管家又说要不要派车送客人回家,周江也说不用。管家莫名其妙的走了。

    夜里,周江和温文相拥入眠。那张四帷柱床他睡了一辈子,熟悉是熟悉,可从来没觉得这么舒坦。好像过去睡在上面的,是个被操纵的、身不由己的男孩,而今却是个自己说了算的男人。

    窗户开着,温文打开的。蔷薇的淡香沉浮在晚风中。

    他的房间里有架留声机。七十年代的东西,小时候周母用来哄他睡觉。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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