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婆果真有救治宝二爷的能耐。只不过她言说此事大耗心力,有损修行,推托再三。直到小三子许诺她千两银子,才皱着眉头允了。”

    宝钗早知那马道婆是寡鲜廉耻之人,仗着有些旁门左道,肆意胡为,只要给她银子,没什么她不敢做的事情,先前虽应承了赵姨娘,但到底拗不过自家银子的银弹攻势,说到底无非是价高者得罢了。故而毫不意外,只是问道:“既是如此,可曾说宝兄弟何时能醒过来?”

    其时宝玉和凤姐躺在床上,已是不省人事,气息奄奄了。想来黛玉亦是茶饭不思,牵肠挂肚。倒不如早些了结此事,倒也心静。

    陈义家的道:“因她要千两现银,小三子尚须些时辰筹措,故约定了明日,一边交钱,一边救人。”

    宝钗忙道:“这却是我糊涂了。倒忘记交待小三子,这笔钱走的是私账了。铺子里前些天刚签了一单大买卖,哪里有许多余钱?”一边说,一边吩咐莺儿道:“事不宜迟,你且随我去铺子里走一遭。将银子早早付与那马道婆,了结此事也就是了,何必使人牵肠挂肚?”

    莺儿会意,进屋里忙碌了一阵子,捧出一个包袱来,陈义家的睁眼看时,却见是一包袱大大小小的散碎金子,不觉赞道:“果真是珍珠如土金如铁了,这才显咱们家的风范。”

    宝钗道:“此间金子成色不等,若兑了银子,只怕一千两银子尚有余,我们且送到铺子里,要小三子早与那马道婆,催着她救人才是正理。”

    陈义家的点头答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往绸缎庄而去,然而刚刚转到绸缎庄所在的街上,却已经堵的走不动了。

    莺儿急打了帘子往外看,却见街面上乱糟糟的,尽是官兵,正待禀报宝钗间,却见斜对面的小巷中有个玉冠锦衣的公子骑在马上正向这边望过来。她的脸莫名就是一热,忙放下帘子去。

    宝钗不明就理,问莺儿究竟,莺儿只红着脸支支吾吾,突然间车子外头有人高声问道:“前头车子里的可是薛家姑娘?我家公子有要事,要与姑娘相商。”

    宝钗一愣,尚未开言,陈义家的已经在外面叫道:“大胆!我家姑娘岂是你能呼喝的?”

    说话那人愣了愣,遂声音放低了些,赔笑道:“是小的鲁莽了。小的是锦乡侯韩家公子的亲随,因先前这绸缎庄上的掌柜说他东家想跟我们家合伙做生意,故我家公子特地来此相商。”

    宝钗听这言语里多有似是而非、不尽不实之意,不免有些诧异。莺儿却面带喜色道:“锦乡侯韩家?岂不是先前向姑娘提亲的那家?如今他既然堵上门来,倘若姑娘不见,吵将出去,还不知道生出多少事来。倒不如三言两语打发了也好。”

    宝钗看了莺儿一眼,见她眼角眉梢俱是□□,沉吟片刻,涨嬷嬷在旁察言观色,笑着说道:“论理,韩家和贾家也算是通家之好了。姑娘既是贾家亲眷,便见上一见,也无大碍。”

    车外的人似乎也知道宝钗的心思,突然马蹄声得得,却是有人逼近了车子,压低了声音在车窗外说道:“我只当薛大姑娘是巾帼英雄,是有大魄力、大见识之人,奈何竟也如庸脂俗粉一般矫揉造作,拘泥不化吗?”

    这声音清朗悦耳,却与先前那自称韩家亲随之人大不相同,隐隐听来却有几分熟悉。

    宝钗虽明知是激将之法,但一来好奇对方来意,二来又有莺儿在旁推波助澜,便应承请韩家公子去绸缎庄中喝茶。

    因前街不知何故堵的厉害,宝钗和莺儿张嬷嬷绕道绸缎庄后门,却发现那韩家公子早已经坐在绸缎庄中喝茶,等了她有一会儿了。

    掌柜陈小三在旁服侍得甚是殷勤,见宝钗前来,忙告诉说这位便是锦乡侯家的公子韩奇,前些时他们谋划着要出海做生意,便有韩家一份儿的,韩奇正是话事人。

    宝钗见此人相貌不凡,目光里英气尽显,又颇为眼熟,低头想了一回,忆起先前在王子腾府中做客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又想起前日贾母说锦乡侯家上门提亲,只怕也是这位了。因而心中只觉得有几分尴尬。一斜眼却见莺儿满脸羞涩扭捏之意,心中暗叹一口气,便也不动声色,听韩奇将来意道明。

    然而令宝钗意料不到的是,韩奇此番不告而来,既非为了出海之事,也不是为了提亲,只管云山雾罩的说些言不及义的闲话。

    宝钗本有要事在身,不欲和他纠缠,正欲交代陈小三待客,自己好抽身离去,韩奇忽道:“去不得。”

    宝钗讶然回望。韩奇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放下,三步并作两步,踱到她面前道:“我知姑娘意欲何为。只是也请姑娘听我一句劝,那马道婆的家中,如今竟是去不得的。”

    第103章

    宝钗本是极有主见的姑娘,哪里肯随便听人言,轻轻笑了一笑,不着痕迹的避开,已径直来到门前。

    韩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一心为了姑娘,不论对错急急赶来,难道竟是为了得姑娘的冷眼的吗?”

    宝钗心中难免羞窘,但毕竟是两世为人,很快便处之泰然,抬头看着韩奇只不说话,姿态甚是大方。

    韩奇心中暗暗称奇,口中缓缓说道:“薛大姑娘难道还没得到信吗?那马道婆正遭官府缉拿,如今她家里满是官兵,姑娘此番去,若是被人不由分说,问作同党,岂不是失了面子?”

    饶是宝钗平素沉静,此时也不免吃惊。马道婆竟在这节骨眼上犯了事不成?是巧合,还是有人暗中操纵?

    这和前世却是不同。前世之时,直至贾家败落之时,马道婆的种种隐秘之事才被人揪出,在宝玉和凤姐犯病之时,这老东西一面暗搓搓咒宝玉死,一面假惺惺满腔慈爱,还使着贾母供奉的一日五斤香油钱呢。

    宝钗念头转得极快,立即想到,倘使她此刻派人拿了银子去马道婆家,固然是为了救人,但在外人看来,岂不是人赃俱祸,到那时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多谢韩大爷提点。”宝钗想到此处,不由得满心感激,向韩奇恭恭敬敬地行礼。

    韩奇慌忙回礼,口中言道:“姑娘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又悄悄打量了宝钗一回,只觉得鲜艳妩媚,气度雍容,比起上次相见时候更添了几分风致,心中更觉喜欢,遂趁机道:“不敢瞒薛姑娘,外头虽都称呼奇为韩大少,实则行二,家兄因是庶出,身体又弱,在京城中名声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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