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语最终在老爹不赞同的目光下,没能进的了城。她明白老爹的苦心,老爹是怕她在城里遇上李家的人,受到他们的言语侮辱,使她再次受到伤害。

    她自己虽不以为意,却不得不顾及老爹的感受。

    没有办法,只得另寻出路。

    这天傍晚,肖语做好晚饭,正待喊老爹回来吃饭,出门却瞥见大壮扛着一应木工家具的身影,正由自家敞开的大门前经过。

    肖语脑中刹那间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不错的主意。这几天一直困扰她令她急迫万分的问题,终于有了解决的方法。

    吃过晚饭,肖语拿了老爹那件洗干净的破旧褂子,假装去找大壮娘求块同色补丁,大大方方进了大壮家的大门。

    大壮正蹲在院子里鼓捣他那堆宝贝家具,尺子凿子墨盒线绳顺序摆了一排。

    见肖语进来大壮腾地站起身来,脸上立刻象蒙了块大红布,眼神飞快的扫了肖语一眼,便闪烁着不敢再直视,好半天才低着头呐呐说了一句:“······你来了。”之后便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

    肖语被大壮羞涩局促的样子逗得发笑,为了缓解他的尴尬,故意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嗨,大壮,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肖语,以后请多多指教,”说完故意夸张地弯腰鞠了个躬,眼睛弯弯调皮地望着他问道,“你呢,姓什么叫什么,可不可以自我介绍一下?”

    大壮一时迷了心智,被肖语脸上俏皮的笑容炫花了眼,直愣愣地盯着她猛瞧。半晌,才把肖语方才说的话反上脑神经,憨憨的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我姓孙,叫孙大壮。”

    肖语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伸手以现代的礼仪轻握了握他的手,“幸会。”

    大壮立刻满脸彤云密布,低着头呆愣愣盯着肖语刚才握过的那只手,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肖语闷笑,也不管他的窘迫,只歪着头,仔细打量他。

    这是个长相既清秀又不失大气的小伙,眉眼之间有他娘的一点影子,却比他娘多了一份灵动的秀气,鼻头不似他娘那样敦厚肥大,嘴唇也很端正有形,整体的感觉,给人第一眼印象,像是一个既害羞又腼腆的大姑娘。

    大壮被肖语看的着实不自在,别扭的扭着手指,眉眼低垂像刚出嫁的小媳妇样。

    大壮此刻只觉脸上腾腾冒着火,仿佛面部所有毛细血管里血都在奔腾,下一刻就要冲破那层脆弱的薄壁,呼啸而出。

    幸亏暮色微合,天光昏暗,少许掩住了他红的快要滴血的脸庞。

    他极不自在地抬眼大胆望向肖语。肖语嫣然一笑,敛住神色微然低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对大壮说道:“大壮,我把你当弟弟一样看待你不会介意吧?”

    大壮怔了一怔,脸上的潮红顿时褪却不少,“不介意,肖语······姐。”

    肖语故意逗他,俏皮的背着手绕大壮周身走了一圈,煞有其事说道:“好,你这个弟弟今天我就认了,记着姐今天欠你一件礼物,等姐有了钱,一定第一时间替你补上。”

    老气横秋的语气,逗得大壮扑哧笑出声来。

    气氛一下子变的轻松,立即缓解了两人之间的些许不自然。

    大壮少了那层尴尬,在肖语面前的不自在顿时去得无影无踪,低缓了声音,轻轻叫了句,“姐······”

    “哎······”肖语脆声应答,眉眼弯弯看着大壮。

    少女明媚的笑脸在暗灰的天穹下越发醒目,大壮的一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扑扑乱跳起来。

    索别开眼再不去看她的眉眼。

    稍倾的沉默,肖语不得不厚脸皮说出自己的目的。虽然她觉得自己此行是抱着目的与他套近乎,多少有些不仗义,但,没有别的办法,大壮也许就是她和老爹能够脱离困难日子的,唯一一救命稻草!

    “大壮,”肖语轻声叫,大壮眼神凌乱地看她,肖语咬了咬唇,神色无比认真地说:“姐有件事想求你,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大壮正了正神色,收起那份不该有的心思,盯着肖语的眼睛,目光清澈地问:“什么事,姐?”

    “也不是什么大事,”肖语斟酌一下措辞,低声道:“就是我做了一样东西,想请你在去哪家有钱人家干活的时候,帮我推销一下。”

    “什么东西?”大壮疑惑看着她,好奇地问。

    “就是······”肖语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它,这样的东西大壮肯定没见过,说出来他也不见得能懂,比划了半天,最终颓然道:“反正明天你看了就知道了。”

    大壮放松心情看着她的动作,见她徒劳无功的沮丧样子,不由眼里带上笑意,看着她问:“那么难形容?是做什么用的总能说的清楚吧。”

    肖语难得脸上现出一丝窘意,神色微赧,笑着道:“就是富贵人家寻常用的靠枕,也可以作垫子用的,而且很有艺术的那种,既好看又实用。”

    一口气说完,大壮也难得不再腼腆,被逗得笑出声来。良久,才敛了神色一本正经地问:“你做这些东西干什么,要卖?你可知道,那些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绣娘,抑或他们家的丫鬟婆子就能把这些事做好,不需要单令出来买的。”

    肖语也一本正经地道:“我做的与她们的不一样,她们做这东西只是为了用,而我做的不光能用,而且还好看。”

    大壮蹙紧眉头,眼底瞬间划过一丝微光,心脏不知不觉被揪紧,“肖语······姐,你是不是很需要······银子?”

    肖语毫不做做地点头,眼里的星芒光芒闪烁:“是的,我想让老爹过上好日子,从此不再受这劳作之苦,安安心心度过晚年。”

    大壮听完,认真而安静地看她,暮色渐浓,深沉的铁灰色浓浓郁郁遮掩着她,俏丽的脸庞和玲珑的身形隐约成一片朦胧,如烟如雾般让他生出一种迫切的不真实感,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如梦幻一般彻底消失于眼前。

    这样的女子,是现时中该有的,只需要靠丈夫儿子父亲兄弟养活的女人吗?

    “好,肖语······姐,你只管做好了拿来,如果这些天没有人家再雇我干活,我就拿去给曾经做过活的人家看看。”

    肖语灿然而笑,用力握住大壮的手紧了又紧。

    眉目如画的女子,眼中的星光跳跃闪耀,满目充溢着感激对大壮说道:“大壮,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

    大壮再次羞红了脸,腼腆地笑着,只感觉心里异常柔暖,无意识的轻声低喃:“姐······姐······”

    只盼这一时刻能够永久停留,把这一份旖旎深深镌刻进心里,让时光从此永恒。

    “大壮,吃饭!”一声大吼,惊天动地响起,晴天霹雳般,霎时惊醒了沉浸在各自喜悦里的两人。肖语连忙松了手,回过头尴尬地叫了一声:“大壮婶子。”

    大壮娘脸色很不好看,本就微黑的脸膛,在暗色的天幕下,更加黑了几分,语气冰冷地问道:“你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肖语急忙举起老爹那件打了许多补丁的旧衣衫,带了几分讨好地问:“婶子,你家可有跟这衣裳颜色相近的碎布块?能不能找给我一块。”

    大壮娘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我家哪有这样子的破布!这都多少年的衣裳了,上面还有地方下补丁么?再说了,这不是都补了好几种色的补丁了吗,还差这一块补丁的颜色?”随即又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说道,“早就该扔的玩意了,还拿着穷讲究什么?”

    肖语登时脸臊得通红,只觉得一盆炭火劈头盖脸泼在身上,浑身燥得连头发丝都热起来。

    大壮连忙上前扯了扯他娘的衣袖,阻止她道:“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有的话,就进屋找给肖语姐一块,没有就直接告诉她没有不就得了,怎么尽说些有的没的?”

    大壮娘本就憋了一肚子气,一出门就看见肖语在那拉着大壮的手摇了又摇。一付勾搭人的骚狐狸样。

    这股斜火正愁没地方发,如今大壮正好撞在枪口上,又见大壮摆明了替肖语说话,正好借了引子,张嘴就冲大壮开骂。

    大壮无可奈何看着自家母亲,歉然对着肖语笑了笑,摆出一副躬身聆听教诲的样子,任由老娘在自己身上撒气。

    肖语哪能听不出来大壮娘的指桑骂槐,所幸自己是个另类的主儿,平生只怕别人往自己头上扣一个字,就是“穷”,除此之外,任你再是天大的辱骂,她都能轻而又松地回之,并且不带一个脏字地说着话就能把人气得半死。

    如今见大壮娘这副模样,肖语忍不住心内冷笑,觑了个空冷不丁地了一句:“大壮婶子先别骂,请先听我说一句。”

    大壮娘果然停下来,分外意外地两眼瞪着她看。

    肖语微笑着问:“请问大壮婶子,狐狸勾搭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的?”

    大壮娘愣了愣神,半天答不上话来。

    良久,才反应过来,怒瞪她一眼,这小骚蹄子,拐着弯耍我呢。开口正欲再骂,肖语突然又冒了一句:“作狐狸是不是也得有资本?像大壮婶子这样的容貌,本不够资格?”

    “你······”大壮娘被气得两眼发黑,哆嗦着用手指着肖语说不出话来。

    肖语心情暗爽,得意地冲着她扬了扬眉。

    一转眼接收到大壮带着哀求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他抖了抖手里的破衣衫,心虚地说道:“那啥,我先走了,你继续接受你娘的教育吧。”

    大壮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这样的表情看在大壮娘的眼里又是一阵无法忍受的怒不可遏。于是,浑骂的声音又嘹亮了几分。

    肖语在大壮娘抑扬顿挫的又一轮豪骂中,怡怡然回到家中。翻翻捡捡,找出一件八成新的织锦衫裙,拽了个板凳,坐在院里,就着月光开始拆衣服。

    老爹狐疑地看着她,侧耳倾听完那院的动静,半晌,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又如何惹着那个疯婆子了?”

    肖语但笑不语,那边的嘹亮骂声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拆下一片袖子,举手抻平,绷紧了使劲抖了抖,抖落一地线头。

    老爹放下手里的粥碗,惊呼一声:“丫头,你怎么把衣裳拆了?”

    肖语一惊,只顾心情舒爽,倒忘了瞒着老爹这一茬了。索一不做二不休,痛痛快快对老爹说道:“爹你别管,我拆衣裳有用。”

    老爹连连摇头,心疼的直粥碗的瓷碗沿,喃喃地埋怨她:“好好的衣裳,拆了多可惜!”

    肖语意味深长地看着老爹,开解道:“爹,我这衣裳如今可有了大用途,咱们全指着它为咱赚进第一桶金呢。”

    老爹皱紧眉头不甚理解,依旧一付心疼的不得了的样子。见肖语无动于衷,忍不住又开始大摇其头,摇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惊一乍地道:“我想起来了,你那天做的靠垫,是不是也是拆这衣裳做的?”肖语贼贼地笑,不做回答,老爹头摇得更甚,喃喃地感慨:“败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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