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下巴,让他抬头与自己对视。他的手指粗长,指腹有厚厚的硬茧,混杂着尘土和血腥的味道让他微微皱起双眉,浑身的汗毛也全竖了起来。他警觉地盯着男人的眼睛,向後退了半步。

    “你想做什麽?”

    男人玩味般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有趣,你还是第一个敢与本侯这麽对视的人。”说着伸手揪住他的腰带,将他如小鸡一般拎了起来。少年惊叫一声,双手在空中乱抓一气,最後只得抱住男人健壮的腰身,头晕目眩地被他甩出了营帐。

    帐外阳光灼烤着大地,热气如刀锋般刺着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少年的双目一下子无法适应光线的变化,眼前一花,什麽也看不清楚,只听得“砰”一声巨响,屁股传来一阵疼痛,身体砸落地面时溅起的灰尘顿时扬起老高,将他白皙的皮肤染成土黄色。

    四周传来士兵们的嘲笑声。少年狼狈爬起,正看见那男人晃出来,身上的银甲上覆盖着块块黑斑,那是战场上溅落的敌人的血迹,未及擦拭而乾结在盔甲上,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你不是我的兵,却也不是玄方或是常沛的人。”男人摸着下巴上冒出的胡渣,一双眼上下打量着不知所措的少年,“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既然到了我的地盘,就一切按老子的规矩办。”他一扬下巴,身後的士兵扔给少年一把刀,“在我手下走三招,如果没被老子劈成两半,就留下你的小命。”

    少年後背渗出了冷汗:“这不公平,我只是路过这里的百姓,你无权这麽要求我!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男人大笑起来:“百姓?战场上哪儿来的百姓!小子,本侯爷肯给你一条活路你该谢天谢地了,哪儿来这麽许多废话!快点把刀捡起来,想想看怎麽样才能活命吧!”

    少年哪里肯去捡刀,眼前这男人一身戾气,也不知杀过多少人,自己这刀一拾起来,只怕他就要往死里砍。他左右看看,身边已被士兵们围起一个大圈,便是想逃也没地方逃。阳光炽烈,他却一阵阵心底发寒。

    “小子!”男人等了会见没有动静,已有些不耐烦起来,将身後披风一扯,已拽出佩刀,向少年走了过去,“不拿刀也行,那就再让你一招。”说着,刀出鞘,泛起一片银光。只听得一阵撕破空气的尖锐声响,那刀迅疾如电直向少年的头顶劈下。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少年,光是刀挥出的声音就够让他吓破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劈为两半,但他不是。虽然自小养尊处优,但他所在的部族一向以狠勇着称,临阵对敌的训练更是必修课程。见刀光已到近前,身体早已先於意识作出了反应。少年缩身一个滚翻,虽然姿势不雅,身形狼狈,却堪堪避开了男人这致命的一击。

    刀锋撞击在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锋刃带起数块泥土,飞起一人多高来。男人的神色微讶,转头看向少年:“有两下子。”

    少年单膝跪地,一手拄於身前,抬头注视着他,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还有一招,”男人舔了舔嘴唇,“小子,你可当心了!”说毕,刀尖拖於地面,斜斜向上直挑过来,刀锋未至,寒冷的杀意已袭到身前。刚刚第一刀可以说是随性而为,这第二刀可就用了七八分的认真。少年冷静了下来,紧盯着刀,突然一伏身,身体轻盈跃起,赤着足,迎着刀锋冲了上去。

    男人被他吓了一跳,对阵过的敌人千万,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何况这少年赤手空拳,难道是被吓破了胆,吓昏了头?心中略一犹豫,倒有些下不去手了。只是这一迟疑的功夫,少年的足尖点上刀面,借力又是一跃,於空中极优雅地一个翻身,人已落在围观士兵的头顶,再一用力,人已跃出了人群。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少年从地上爬起,撒开两腿,立刻向军营深处逃去。

    “抓住他!”

    乱哄哄的人声中,那男人如刀锋一样寒冷凌厉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耳中,少年心中一凛,更是没命地奔跑。

    他却忘了自己还光着一双脚,泥地上随处可见细碎而坚硬的石块甚至还有酒瓶的碎片,他就是这麽不走运,一脚踩上了一块尖利如刀的碎陶。他身体歪了歪,倒在了地上,捧着鲜血直流的左脚痛得落下了眼泪。

    只是这麽缓了一缓,他的脖子一紧,人已被拎了起来。深不见底的一双眼瞳闪动着噬人的寒芒,他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甚至连脚上的痛也快感受不到了。

    “你、你……你说过的,只要我能躲过两招就放过我。”虽然浑身发抖,但他还算冷静,“男子汉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

    “我没说要杀你。”男人冷漠地看着他,坚毅的唇角微微弯起一道可疑的弧度,“小子,但我也没要说放了你!”

    被抓回男人的营帐之中,他只是把少年扔给随行的军医就走了出去。陶片扎得很深,军医用刀将碎片挑出来,又用烧酒冲洗了伤口。烧酒的刺激让少年出了一身透汗,抓着身下的单薄被单哀嚎了半天,直到脚上被敷满厚厚的创药又用布带紧紧紮住,他已经趴在床上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军医离开营帐时再三叮嘱他十日内伤口不可见水,又留了两粒内服的药丸才离开。少年在肚子里早把那男人骂了千遍万遍,但现在有伤在身,即便他想逃也没办法离开这重兵把守的营帐了。

    真是让人头疼啊!

    少年东张西望着,这个什麽侯爷的营帐看起来很简朴,跟一般士兵的营帐比起来,也不过是床大了一些,帐布厚了一些。现在那该死的男人不在,士兵也都在帐外把守着,他得赶紧想办法联系上元韶才行!

    从脖子上解下一串银色的颈链,少年谨慎地将它放在军医刚刚端来洗手的水盆里。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一道银光闪过,他终於在水镜的这面见到了友人苍白的脸。

    “该死的,元韶!”怕被外面的士兵听见,少年只能压低了声音抱怨,“你他妈到底把老子扔到了哪个地界?”

    水镜那头的清秀少年双手合什直作揖:“对不住啊沧浪,只是出了点小差错,你现在的确是在人间界,只不过出口离预定的颖都偏了一千多里……”

    一千多里……沧浪一头黑线,对着友人翻白眼:“你知不知道老子落到哪里去了?老子落到死人堆里了,还差点变成一个死人!”

    元韶嘿嘿笑了起来:“我看你活蹦乱跳还挺好,怎麽样,人间界好玩儿不?记得帮我带点新鲜玩意儿回来!”

    “屁!”沧浪趴在床上,头探在水盆上方,愁眉苦脸地说,“人类不讲理,我被这儿一个军队的将军给抓住了,脚受了伤逃不出去。快些儿,把玄门打开,让我先回去。”

    “我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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