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着哭声儿浑身颤抖起来,珠玉一般的泪断线般地掉个不停。

    受千年炼狱烈火寒冰折磨时她硬生生熬住了,没有流一滴泪。

    因为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既然不后悔为什么要哭?

    但是现在过去种种的往事在她眼前走马观花一样地晃过,所受过的苦痛折磨一下变成洪水般铺天盖地的心酸和委屈,她的泪一发不可收拾。

    初一见面,阿娇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就蓦然哭泣起来。一时间,刘彻竟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想见自己还是不想见自己?

    比起阿娇的毫无防备,刘彻算的是踌躇满志。

    他假设了千万种见面的样子,甚至连她是什么反应他该说什么话都想到了。

    但是没有想到她会冷静地开口而后泣不成声。

    他有片刻愣在原地,但是马上他就反应过来。

    他大步上前蹲下,不由分说地搂她入怀,心疼不已地轻轻唤了声“娇娇”。

    娇娇……

    阿娇梨花带雨地扬起脸看着眼前的人,她似乎看到了前世垂死时喊着娇娇的刘彻,又似乎看到了这世在猗兰殿中扬起温暖的笑脸叫着娇娇的刘彻。

    他们的影子交错重叠,但到底平静地沉淀成眼前含着心疼担忧望着她的刘彻。

    真好,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没有卫子夫,我也没有变成李妙丽。

    对匈反击也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真好,真好……

    阿娇心中酸痛、欣慰、庆幸和甜蜜种种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泪珠再次滚滚而来。她清澈坦荡浸满了水光的眸子骤然怒放出璀璨光芒,刘彻看的很清楚,那是喜悦。

    他的心一下被重重地打中,而后一个软玉温香的身子投入进他的怀抱。

    他像青涩懵懂的少年害羞青涩地僵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应阿娇更紧地拥抱。

    他欢欣若狂,脑海突兀地就一片空白。从所未有的迟钝起来,像是酒量差的人却喝了几大坛子酒一样。兴奋喜悦到有些发晕,他设想的那些情景里面唯独没有阿娇会抱住他。

    但是他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雀跃,真好,总算可以见到她了。

    只要能看到她,就够了。

    她怨他也行,恨他也行。只要她还留下,她说什么都可以。

    他很想说些什么,他想求她再相信他一次。但是他舌头一直找不着方向,全身都在轻微地抖。

    当他的眼泪也遏制不住地汹涌时,他不禁在心里想原来人真的会喜极而泣。

    阿娇很快就感觉到了肩上被热泪浸湿,她有些心酸地从他带着皂荚清香味怀抱里挣扎出来。湿漉漉的眼睛水光粼粼地看向他,只一眼就把他的心看化。

    刘彻忽然有些懂父皇从前对栗姬的心情,哪怕她再不好,但他还是将她珍而重之地捧在手心里。哪怕最后他狠了心,却还是给了栗姬超出身份的陵墓。

    平阳几个曾为了这个在他面前恨的牙痒痒,而后又庆幸地说还好父皇是看顾大局的。不然,留了他们母子将来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变数呢。

    刘彻默然,对于栗姬母子他的情绪实在复杂极了。

    他不喜欢霸道骄纵的栗姬,几次把母后欺侮的哭了。

    更不喜欢大哥刘荣,他差点娶了阿娇!

    但是当他们死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帝王心,深沉似海。

    骨肉亲情,情有独钟,也不过如此。

    但刘彻不得不承认,父皇做的事对的。

    设身处地地去想,如果是他,现在的他,会做的更狠。

    现在不忍心,不是护他们疼他们,而是害了天下。

    帝王,担一国之责。

    但是现在,他的底气全无。

    因为如果是阿娇,他绝对下不了手。

    所以,他会让她成为一直笑着的那个人。

    他望着眼前梦里不知见了多少次的脸,踏实又温暖。恍如天地间最孤独的旅人终于寻到了同伴,又好像缺掉的半块玉终于遇到了和它严丝合缝的另一半。

    他想带着帝国创造前所未有的辉煌,他要以后的千秋万代都传颂他的功绩。他从不否认自己的野心勃勃和骄傲自信,但他却心甘情愿地在她面前低头。

    爱心之所爱,疼心之所疼。

    “累吗?”阿娇忽然开口了,声音像羽毛一样掠过他的心尖,一圈圈涟漪荡开。

    他笑的灿烂,“不累,又不是走路来的。”

    傻子,骑马才最累,她又不是没有整天整天地骑过马。

    骗人!

    阿娇在心中心疼地骂他,又问他:“怎么才来?路上顺利吗?宫里怎么瞒人?”

    她急得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刘彻也没有不耐烦。一件件地回答:“顺利,我带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的手,又没有走漏风声,路上无风无浪地就过来了。宫中有王孙舅舅看着呢,出不了事……”他想到阿娇问他怎么才来时似乎有些埋怨明明早到了却不来的娇嗔,一路上所有的不安和疲惫尽去,心中甜的不行,声音轻柔的像春风般。“骑了好几天马,身上脏的不行。你喜欢干净,所以……”

    他说到这里就没有说了,但是意思已经明白无误了。

    他想以她最喜欢的样子来见她,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

    阿娇鼻子一下酸了,却不肯再哭。以后的日子,她都要笑比哭多。

    她忽然想到刘彻刚刚话说的王孙舅舅,心生疑惑。“你说王孙舅舅?他怎么能帮你在宫中瞒着?”

    她出宫三年,也没有去着意打听朝中事。而像雪舞竹歌以为她不喜欢就更不会说给她了,所以当刘彻笑着告诉她窦婴现在当着丞相时。

    阿娇显然受到了惊吓,丞相?窦婴?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窦婴可是根红苗正的外戚,前世这个时候刘彻早已经把窦、王、田、陈几家外戚全收拾明白了,毫无掣肘地集中权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窦婴又是不是傻掉了?忘记从前她怎么说的了?

    能把窦家和陈家干干净净地摘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还去恋栈丞相之位?不知道现在的命都是捡来的吗?

    不会真的因为她这个变数,而让这世翻天覆地吧?

    阿娇越想越急,腾地一下站起来。

    刘彻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这话惹了她的不快。他起身去拉她,却见她眉目间焦躁的不行。望向他,极力低声地问:“你让窦婴当什么丞相!”(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八章 喜悦

    大约是顾忌着门外的人,她的声音很低,刘彻几乎是靠嘴型明白她的意思的。脸上的神情也还算柔和,但自小长在一起,又七八年的夫妻。

    她是真高兴还是假生气,他立马就能明白。

    他们彼此实在是太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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