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府的景致还真不错。”我随口对倾雨道,此时我们正在管家的代领下向着周夫郎的住处走去。

    前面带路的管家听了我的话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府中的亭台楼阁、一山一水皆是出自咱小姐之手,只可惜……唉,这边请。”

    管家的话明显欲言又止,我和倾雨不禁互望一眼。

    “你叫她走,我不要看病,我没病,我只要我的妍儿回来啊我的妍儿……”

    刚进到院内,就听到周夫郎一阵伤心欲绝的哀号。

    “好好好,只要你乖乖治病,等病好了,妍儿就回来了。”

    “真的?”

    “嗯。”

    “骗人,你们都骗我,妍儿不会回来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主子,聂大夫来了。”周管家站在门外禀报道。

    “哦,快请。”

    待我和倾雨进入屋内,那周老板向着我就是一揖:“聂大夫,有劳了。”

    “主子,错啦,这位才是。”周管家指着倾雨尴尬道,这个错误不久前她刚犯过。

    “男子?”

    “男子怎么了?疯驼不也是男子?”我嘲讽道。疯驼是这个时代有名的神医,真名早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相传此人是个驼背,行医手段十分疯狂,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

    “这位姑娘说的是,是老妇肤浅了。”周老板汗颜道,“聂大夫,请。”

    “我没病,大夫,我真的没病……”周夫郎看着倾雨道。

    倾雨微微一笑,安抚道:“夫郎莫急,请容在下先替夫郎把个脉,若是没病,由我说出来也更能让周老板信服,是不?”

    “嗯。”周夫郎点点头,乖乖把手伸出来让倾雨号脉。

    倾雨号了会儿道:“夫郎身子并无大碍……”

    “我都说了我没病!”

    倾雨笑道:“在下话还没说完,夫郎身子虽无大碍,不过十分虚弱,不知是否常有饮食不律,睡眠不足之症?”

    周夫郎低着头沉默不语,周老板叹了口气道:“唉,聂大夫所言极是,自从小女失踪以来,他就一直茶饭不思,睡不安枕。今日还算清醒,有时甚至……”

    “其实在下有一朋友也曾失踪过一阵子,不过所幸后来找到了,周老板若是不介意,令嫒失踪一事能否详细告诉我们,兴许能帮上什么忙。”倾雨道,估计是想到了齐岚的事。

    “真的吗?在哪里找到的?怎么找到的?”周夫郎握着倾雨的手激动道。

    “夫郎别急,还是先说说令嫒的事要紧。”倾雨拍拍周夫郎的手道。

    “哦,对,对,妍儿,我的妍儿……”周夫郎一想到爱女立刻泣不成声。

    周老板边安抚夫郎边道:“两年前,小女去壕山那带进批木材,结果就……”

    “壕山?听说那带山贼十分猖獗……”倾雨道。

    “谁说不是呢?据我们当时打听到的消息,那时候是曾有人在那里遇到过山贼,还死了好些人,我们立刻赶去义庄,还真的找着了几个家丁的尸体,我又是害怕又庆幸,想着妍儿许是被山贼掳了去当奴隶,于是托了关系,花了好些银子,终于请得那边的官府带兵去剿,结果山贼是剿了,却都说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我心里一凉,就怕妍儿已经被她们……可一日没见到妍儿的尸体,我就说服自己妍儿一定还在什么地方好好的活着,只是一时没办法回来……可是两年多了,整整两年七个月零三天,我这心里……”周老板再也忍不住,流下了悲痛的泪。

    见状,倾雨安慰道:“周老板也不要太过悲伤,我观您相貌,虽不是多子之人却也绝不是无子送终之相,周小姐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聂大夫也会看相?”周老板惊讶道。

    “学过一些。”

    “欸,倾雨,不如你替周小姐算一算?”我提议道,其实我对这门古老而又深奥的学问一直挺有兴趣的。

    “这……”倾雨询问地看着周老板。

    周老板当即命家仆拿来笔墨算盘,提笔写下周妍的时辰八字。

    倾雨拨弄着算盘,边算边道:“以八字来看,周小姐幼时上无兄姐下无弟妹,加上本人天资聪颖,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九岁十岁无忧无虑,十一十二无风无浪,十三十四……”倾雨皱眉,“结识恶人,打架斗殴时常发生……不过倒也没什么大事。”

    “不错,不错。”周老板不住地点头。

    “十五十六花名在外,十里街坊无人愿嫁……十七岁浪/女回头遇贵人,十八十九学技艺,二十岁一举成名、自闯前程。”

    “准,太准了。”周老板激动道。

    “你别总是打岔,听聂大夫说下去。”周夫郎抱怨道。

    倾雨接着道:“二十一及二十二,专心事业无姻缘,二十三岁……”

    “怎么样!”周氏夫妇齐齐盯着倾雨紧张道。

    “遇大劫。”

    周氏夫妇一时面如死灰,倾雨又飞速拨弄了几下算盘,突然惊喜道:“别急,别急,此劫九死一生、遇难成祥,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周小姐不日便可返家。”

    “当真?”

    “当真,而且回来的还不是一个人。”倾雨笑道。

    “只要妍儿能平安回来,就是再多的人一起来周府也容纳得下。”周老板道,显然没听清倾雨的言外之意。

    又坐了会儿,周老板正欲派人去取诊金,忽听院外一阵骚动。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不知道夫郎需要静养吗!”周老板喝道。

    “主子,小姐的信,信……”一家丁跑进来,气喘吁吁道。

    “什么!”周老板一把抢过信,激动道,“是妍儿的字迹,是妍儿的字迹……”

    “你倒是快看哪!”周夫郎催促道。

    “哦,哦。”周老板赶紧拆开信封,拿着信的手不住地颤抖着,看着看着不禁老泪纵横。

    “妍儿写了些啥?你快说啊!”周夫郎急道。

    周老板稳定了下情绪,开口道:“妍儿说当日她压着木材返程途中见有人正被山贼抢劫,想也没想就跑去救人,不小心滚下山坡,头部受了重创,昏迷了大半年才醒,却不想丢失了记忆,如今她已与救她的恩人成了亲,还生了个儿子。哦,我们的长孙叫杜安儿,因为研儿失了记忆就随了她夫郎的姓,前阵子安儿顽皮滚下草坡,所幸没有大碍,妍儿也因此想起了前程往事。一家人现在已动身赶回来了,不过妍儿说他夫郎又有了身孕,赶路不宜太快,所以先托人送了信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周夫郎喜极而泣道。

    “恭喜主子,恭喜夫郎。”管家带着一干家丁恭贺道。

    “好,好,这个月所有人月例翻倍!”周老板豪气道,“对了,管家,你去账房取一千两银票来,我要好好谢谢聂大夫。”

    “欸。”管家答应着下去了。

    “这太多了。”倾雨阻拦道。

    “不多,不多,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聂大夫您真是活神仙啊。”周老板大笑道。

    管家拿来了银票,倾雨还是不愿收,两边正推拒着,我道:“倾雨,你还是收下吧,别扫了周老板的兴,若是觉得受之有愧,不如拿出一部分银两,用周老板的名义捐赠寺庙或接济穷人,不也是美事一桩?”

    “哈哈,这位姑娘说的对,说的对。”周老板笑道。

    “每次都是你有理。”倾雨无奈道,接过银票,谢了周老板,两人心情愉悦地出了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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