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治们已经被我团灭。

    “小猫!……”程芦雪朝我招招手,我将矿泉水一饮而尽,从前厅沙发上站起身,走去。

    她把身份证递还我,我们便步去房间。

    游廊纵深,光线古韵,拙朴细致的通路仿若晋魏的风调。

    待房门打开,我不禁惊讶驻步,接着脚下飞快,奔向落地大窗,贴脸。

    窗外,开阔万里。

    漫天遍野,是芦苇摇弋,中有一条明净的悠长水带,波光粼粼,安宁流远,流向远远处,天际边,白头积雪的山脉。

    “名家之手,名家之手!……”我不迭轻声感叹,这建筑屋企,必定出自名家手笔。

    窗外画一样,左低右高的景,清秋的暖阳与点缀的云朵在左上角留白,轻而易举突显黄金分割的法则。

    “好画!……好画呀!……”我衷心着喃喃道,有什么曾经远离的感触点点滴滴回到我心里。

    “不要太激动哦!——”程芦雪浅笑,在她看来,我之前可能是“嘭”的一头撞在玻璃窗上的。

    “哦呦哦呦哦呦……”就是这样没错,我赶紧揉揉额头。

    回身发现程芦雪正在拎行李包到里屋床边,我跑去帮忙。

    里间和外间也就是入门处,黑木质地的小半敞隔断分开,如此不会破坏了房屋设计的整体性,特别是窗景的观赏。可我一瞧洁白的床铺傻了眼,一张超大尺寸的床。

    咳咳,一张。

    我想这可能不是我的房间,我又慌忙把我的行李给拎回门口。

    程芦雪道:“干嘛呀?”

    我道:“我房卡呢?”

    程芦雪递出卡,说:“嗯,给你。”

    我接过卡,说:“等会儿见。”

    程芦雪说:“站住!”

    我说:“我去洗澡!”

    程芦雪指指里面:“洗澡去那边。”

    我指指外面:“我回自己屋洗澡。”

    程芦雪抱臂,靠墙:“你没有自己屋,你的屋就是我的屋。”

    我两臂一耷拉,扶墙:“哈啊?!”

    “这个,这个!……”我小脸发烫,猛戳大床的方向。

    “哦。”程芦雪飘渺回头一望:“不愿意啊?等下让服务生来,分成两张床好了呗!……”

    我不是不愿意啊!然而我此刻也不能直接回答说我愿意啊!

    哇呀好纠结!

    我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最终没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羞愧不已,我决定:唉!还是先洗澡吧!……

    打玩雪仗后洗个热水澡什么的最舒服了。

    淋浴完,我跳进扇贝型状的spa浴缸,将各种喷水装置和波浪模式玩了个遍,又在水里扑腾了半天,才爬出来。

    本来就吃得半饱,出水时,四肢百骸懒洋无力,竟有种五千米过后妄想从游泳池拔身而起、想爬爬不出来的巨大疲惫感。

    差点儿跌回浴缸,我咬牙,背心内裤,扶墙而出,直接倒毙床上。

    “头发干了没啊?……”程芦雪放下茶杯,在外间沙发上问道。

    “……嗯,半干不干,不干拉倒……”我困唧唧出声,拉过薄被往身上一盖。

    “小猫,黄小猫!……”程芦雪进来一看,发现我已经没救了。

    她拿来一条软厚毛巾,裹住我的头一阵轻轻的鸡飞狗跳的揉擦,最后拎起几根毛捻捻,感觉了一下湿度。

    我想她对此表示满意。

    她伏下身说:“窗帘拉起来好吗?……”

    我已经没了动静。

    醒来时,窗帘半遮。

    “嗡嗡嗡……”的低沉响声,好像是吹风机的动静。

    我抹抹脸,清醒清醒,眯缝着眼爬下床。

    一拉窗帘,天地芦苇、长河雪山,美景油然。午后的灿烂阳光刺眼,一切金光闪闪。

    伸长胳膊来个大大的懒腰,打个沉沉的哈欠,我满血复活,焕然一新。

    走去外面,程芦雪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

    “醒啦?”她头也不回地问。

    纯滑的丝绸睡衣单薄,和她瀑布般的秀发一同柔柔垂下。

    美人出浴,洗净铅华。

    我不禁走上前,从她手中拿过小巧的吹风机。

    她半湿的乌发自然柔嫩,轻一触摸,好似触摸起鲜花朵朵。看不见的花粉会在空气中怦然绽放出花蕊,芳香扑面。

    “再稍微吹一下就好了……”她笑着说。

    我故意将热风吹进她耳朵里。

    “痒啦!……”她抽身躲道。

    “嘻嘻!”我向镜中看去,镜子里的美人冰肌玉肤,轻垂着眉梢娇媚的朦胧眼儿,婉曼可人。

    “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晚上呐。”程芦雪怨道。

    “哦,我还以为我要睡到明天早上呐!”作为一名吹发师,我相当认真。

    “你可以睡五天五夜啊,睡到我们回家去。”她避着小热风的风头,转开脸道。

    “坏死了!不带我玩!”我气。

    程芦雪摸摸发梢,表现出漫不经心:“好了,马上去出玩。”

    “我也去!我也去!”作为一名称职的烘干师,我立即关闭吹风机。

    她打开化妆盒,取出眉笔。

    “不要画了,化不化妆对你有什么区别吗?”我抗议着说出实话。

    程芦雪边轻描,边道:“可化妆,是对别人的一种礼貌啊。”

    “谁说的?”我拖过一张椅子,椅背朝前,跨坐,小脸直接搁在木头棱上。

    “等我一下嘛!……”程芦雪瞧我等不急便就地耍赖的样子,无奈莞尔。

    “谁说的?”我继续问。

    “嗯……”她放下描眉的笔,拿起口红,道:“上大学的时候,老师说的。”

    “一定是个爱美的女老师。如果是男老师,一定是个色狼。”我严肃点头。

    “什么呀?!……”程芦雪听罢,笑得无法好好涂唇色:“是家政课的老师啦!……小坏蛋,等我一下都不行……”

    “哦!——”我摇头晃脑不屑道:“如果一个人,因为别人没有化妆,就认为别人是对自己不礼貌,那么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有谁去为他化妆。”

    程芦雪不禁一愣,停手看看我,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深沉?”

    “嗯?你是不是笑话我啊?——”我下巴站椅背,懒懒无趣,拖着调儿道:“这叫逻辑感。咳咳!只不过嘛……”

    “不过什么?”程芦雪又手持口红,面对明镜。

    “老祖宗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我跳下椅子,闪身隔断后,只探出半个脑袋:“你继续,你请继续!”

    “好啊黄小猫!你!你!……”几秒钟后,那厢传来程芦雪气迭迭的声音,我想她要说“你!你调戏我!”,但是忍住了。

    “哼!”她扭头,继续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我穿条小内裤,撅着小屁股,躲在黑木隔断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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