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帝对着皇兄突然从天而降,有些不满,淡漠道:“朕等了几日的鱼,又给你吓跑了!”

    见皇兄依旧不当回事的样子,气道:“你当记得二十五年前耶律国送来的三位美人儿,北安王府一位,翼王府一位,还有一个因着年幼,未嫁,八年前不知所踪。”

    楚王面上神色瞬间有裂缝,举步向前问道:“陛下的意思,明锦与她三人,不,与如漪有关?”

    恒帝沉吟,半晌道:“不错,此女子的身世,朕的人都查不出来,如若没有隐瞒的,何须至此!”

    当年的美人计,让恒帝吃痛至深,如若不是那三位美人儿一直向耶律国传递讯息,赵国何以一败再败,以致邵楚峰那时候险些都横尸,不过,士礼的儿子玹儿,也是少年英才。

    那一日在金銮殿上,恒帝见到沈明锦的衣裳,心中便警铃大作!那是耶律国已失传的蝉绣,蝉绣之所以闻名,除了技艺精湛以外,更重要的是,它每次只传承于一位女弟子,一位女弟子出师以后,一生只做三匹蝉绣!党项国去年进贡的是多年前收藏的。

    八年前,蝉绣随着独传的女弟子如漪的失踪而失传!

    可是沈明锦却穿了一身金彩辉煌的蝉绣,上头的技艺,比之恒帝见过的任何一匹都毫不逊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赵国与北夷第一战屡屡马失前蹄,后来得知是耶律国送来的几位美人儿在通风报信,恒帝当时便赐了三人毒酒,不想最小的如漪却逃脱了,此番恒帝再次提起,想来是对当年逃走的那一位依旧耿耿于怀!

    楚王低首,沉声问道:“陛下有没有想过这一出,如若是有心人故意设计,让陛下猜疑,对明锦不利,让身在党项国的邵楚峰心中乱了方寸呢?”

    众人都知,邵楚峰为了娶这位继室,费了许多心血,如若心爱的夫人在国中遭遇不测,还是来自一直效忠的君王,邵楚峰又当作何动作?

    *

    这两日因了大军驻扎在康平县,县里人心惶惶,都怕战事起,无端受牵连,不过两日县里头便有许多人家变卖家产,准备外逃,林卫在街上看见,立即回营帐找邵楚峰商讨此事。

    不妨主帐里头并没有人,只得四下去找,倒碰到昨日在主帐前伺候的那个小依扎,见他鬼鬼祟祟地看着什么,心下好奇,蹑手蹑脚地过去,喝道:“嗨!”

    依扎吓得一跳,手中揉的一团乱麻的纸团儿掉在地上,林卫探过身,略略看到:“爱妻展信如晤!”

    林卫不自然地微咳了声,上下觑了一下依扎道:“才进军营这么几日,就对家中的美娇娘思之若狂了,你这般小身子骨,竟然也已娶妻了!”

    依扎紧捏着的手心微微松开,不自然地红着耳朵道:“哪,哪有,不过,不过是年下,天干物燥,准备叮嘱几句罢了!”

    依扎说着挺了挺小胸脯。

    邵楚峰恰好回来,看到林卫和一小兵杵在这里,顺道走过去,对着林卫喊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子浑厚的声音乍起,依扎身子抖了抖,林卫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仰着身子对前头过来的邵主帅道:“属下正有事找主帅禀报!”

    话音刚落,一个有些眼熟的纸团儿忽忽地滚到邵楚峰脚下。

    邵楚峰眉峰一皱,看了那个瘦弱的小兵一眼,警惕道:“转过来!”

    依扎捏着小拳头,微微地挪腾着转过来,低着脑袋道:“见过元帅,小的是您跟前伺候的依扎!”

    “清,清沅!”

    ☆、第50章 和离计

    依扎惶恐地抬起头,水光潋滟的眼睛悄悄地打量了一下邵主帅,犹如一只受了惊吓后十分警惕的小兔子。

    支吾道:“小的,小的,是边梁千夫长分配到主帅身边伺候的!”

    邵楚峰眸中神情震动,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眸子一瞬不瞬,一步,一步地走进,望着那远山黛眉,那月牙弯弯的眼睛,那紧紧咬着的红唇,手不由自主地伸到依扎束发的发簪上。

    这个,真的是清沅啊,在没有遇到明锦之前,他时常想想,如果清沅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是否是一个柔情慈目的母亲,还是继续风华绝代地自有一种冷冽之气。

    邵楚峰望着那张当年梦中百转千回的脸,沙哑的嗓子克制地轻声问道:“清沅,是你吗?”

    是你吗?你没有死,你是故意回来接近我的吗?

    这一瞬间,邵楚峰的脑海中闪过了沈明锦的脸,那张委屈的强忍着不掉金珠子,咬着下唇的女孩子,那张他掀了红盖头,妍丽无比的脸。

    依扎面色紧张,大气儿不敢出,一旁的林卫看出了蹊跷,见四周来往的士兵有意无意地悄悄打量这边,轻声道:“主帅,外头风大,不若进帐!”

    邵楚峰醒过神来,粗糙的手强硬地拉着依扎纤弱的腕子便往营帐里拖!

    依扎求救地看向林卫,林卫却极为识趣地扭过了头,待二人进了营帐,林卫唤来边梁道:“你主子有事儿,你守在外头!”

    边梁看了一眼半阖的营帐,略一错身,站在了那仅敞开的一丝未严实的门帘前。

    林卫见到,笑笑走了。

    边梁远远地还听到林小将军边走边叹着“自古英雄多磨难,最是美人枕下香!”

    边梁不由头皮发麻,暗暗替自家主子攒劲儿,这少夫人都娶进门了,主子这是又想闹哪一处?难不成还真个有龙阳之癖?

    不仅开始自责,早知有今日祸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心疼依扎这个小子,从而将他调到主帐前,还不如将他留在新兵营里,任由那些人去嘲弄。

    边梁想着依扎那唇红齿白的男生女相,额上渐渐出了一层冷汗。

    此时营帐里头,邵楚峰甩开了依扎的手,背过身来,脊背挺直,像一支拉满了弦的弓,撩一撩,都会震得人手疼。

    依扎白嫩的脸涨的通红,忐忑不安地捏着袖子,眼睛里,一片茫然无措。

    低声咬着音道:“小的本名依扎,是康平县人士,年方二十有五,因家贫未曾婚娶,元帅是否认错人了?”

    声腔里带着康平这里的方言的调调,并不如记忆中清沅那般清泠泠又带着些许涩音的声音。

    “未曾婚娶?”邵楚峰品着这四个字,有些意外又迷茫,忽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回身望着低着头紧张的像是无以复加的依扎,“本帅可曾问你是否婚娶?”

    依扎忙跪下,解释道:“元帅,小的,小的想着介绍下自己的情况,一时紧张,多说了一句!”

    脚下的人慌乱的手脚无处安放,似乎不是作伪,可是,邵楚峰心里忽地渐渐清醒起来,在他与东党项国及耶律国余孽即将开战的前夕,出现了一位容貌和赵清沅像足了九成九的一个人。

    依扎脸上、两鬓忽地有一双粗糙的大手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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