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唯一的光亮来源于他的手机。

    迟筵心里有些发毛了,他开始有些后悔这样草率地没多做准备就直接过来。他没告诉过宋锦, 就算说了宋锦也不一定信——其实他也怕鬼,很多时候都是强撑着不得不面对。

    手机的光毫无预兆地灭了, 整个走廊彻底陷入黑暗中。迟筵收起无来由自动关机的手机,停在了原地。

    他能感受到有东西在接近。

    一只小手怯怯地拽了拽他的衣摆, 迟筵回过头去, 看见一个小女孩害怕地拉着他,仿佛畏惧着什么东西。她小小声哀求着:“叔叔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好黑、好冷、我好害怕。”

    迟筵咽了下唾沫, 紧张地垂眼看着拉着他的小女孩,轻声道:“好。”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喉头肌肉的紧张。他知道这时候不能答应,答应了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十分之七八的命送到了鬼怪手里,只有两三分还由自己握着。但是不冒点险引诱对方露出弱点,他也没把握能制得了这东西。

    和外表表现出来的不同,这可不是什么小鬼。

    和人斗、和鬼斗,到最后都是算计;被人算计了,被鬼算计了, 就都是死路一条。

    小女孩得到应许之后更凑近了他,指着他胸前挂着的小瓷瓶道:“叔叔挂着的是什么东西?取下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迟筵再次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好。”

    他把手放在自己小瓷瓶上, 缓缓地、一点点地把系着瓷瓶的黑绳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

    这东西在怕他的瓷瓶,所以故意引诱他把护身符取下来,他知道。

    他还猜到这东西大概会设计让他的瓷瓶失手掉在地上。

    那他可舍不得。

    所以迟筵伸出手, 直接把瓷瓶稳稳地放在一旁的窗台上。

    而就在瓷瓶脱手的刹那,邪气四溢。

    脚边的鬼物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低压的痛吼。它的双眼变得通红,两行血泪从中流了下来,它的四肢拉长,仰起头怨毒地看向迟筵。

    它的声音变得凄厉无比,刺得人耳膜生疼:“……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是人啊。”迟筵笑了一下,指向那枚瓷瓶,“只不过那个东西,是用来镇压我自己的。”

    鬼物露出人化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迟筵看得分明,不敢浪费时机,直接一脚将那东西踢翻在地,伸手将早已准备好的符篆贴在它的胸口。

    看着那东西化作黑烟消失,迟筵才舒出一口气,重新取回瓷瓶仔细戴着脖子上,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眼前的路离开这栋建筑。

    乌云散开,月色打在他的脸上。

    他没说谎。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除了出生在迟家,除了天生邪气萦身。

    天师世家的长子长孙,却是天生鬼邪之气。

    那个瓷瓶是那人送他的,确实能帮他镇压自身充斥的邪气,替他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宋锦夫妇正在外面等着他,看见他出来后宋锦便搓着手迎出来着急地询问道:“尺子你没事吧?解决了没?”

    迟筵歪了歪头,仰起头冲他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叔叔,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宋锦还没反应过来,他妻子陶娟娟已经吓得大叫一声,指着迟筵看了半天才意识到面前的就是迟筵本人,然后冲上来对他就是一阵捶打。

    她没什么力气,迟筵也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头了,于是连声说着抱歉,微微侧身躲着,不敢彻底闪开,宋锦赶紧上前把陶娟娟拉开了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过了一会儿陶娟娟才镇定下来,在身前比了一个幼童的身高,小声问迟筵:“尺子,那个,就是你刚才假装的那个,解决了?”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这个问题宋锦一早就问过,但迟筵也没嫌陶娟娟多此一问,而是再次肯定道:“还好,没我想的那么厉害,解决了。”

    陶娟娟这才松了一口气。

    早春的夜里还很凉,宋锦催着两人赶紧上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宋锦和陶娟娟都是迟筵的高中同学。宋锦是迟筵那时候最好的朋友,他和陶娟娟早恋迟筵给他打掩护的那种关系。后来念大学时宋锦和陶娟娟约好了报的当地同一所学校,迟筵当时为了就近照顾母亲和外公,最后选的大学也在r城,和两人离得也不远,自然就没断了往来。

    毕业后迟筵留在学校继续读研究生,现在还差半年毕业。宋锦则为了一直以来的理想报考了当地的公安部门,家里帮了点忙,毕业后顺利成为一名人民警察;陶娟娟是学医的,本科比他们晚一年毕业,现在在一家医院实习。r城毕竟不算大城市,各方面竞争都不激烈,但胜在生活安稳。陶娟娟和宋锦毕业后就直接结了婚,难得他们不嫌弃迟筵碍事,照顾他孤家寡人,三天两头还经常叫他去家里吃饭。

    两个星期前陶娟娟被他们医院派到近郊一家医院去交流学习工作,时间为期三个月。近郊的这家医院分为东区和西区两个区,西区是主区,多数医生和病人治病看病都在那边,东区的主要设施只有一座办公楼和一个住院部,两区之间步行也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但是r城本来就不大,患者多数还是会选择去市里几家有名的公立医院看病,这家医院的病人就不算多,再加上主区也有可供住院的床位,分到西区住院部的病人就更少,是以常会给人冷清的感觉。

    陶娟娟才刚参加工作,没什么资历,近郊这所医院的工作虽然比她原本的医院清闲一些,但是离市区太远,医院里的年长医生都不愿意过来,所以这个交流工作的名额才落到她头上,她来了就被分配到西区住院部跟着工作。

    一个星期前她被排到值夜班。陶娟娟畏寒,特意带了块儿毯子过来,但她忘了把毯子从办公楼的办公室里带过来,半夜一点多的时候觉得冷得不行,就和带她的医生说了一声跑去办公楼里拿毯子。她办公室在办公楼四楼,拿完毯子锁门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楼上传来隐隐的哭声,但五楼只是器材室和储物室这些房间,连走廊灯都没亮,这个点更是不可能有人,她当时就觉得心里一哆嗦,没敢去看,直接就往楼下跑——办公楼是老楼,连电梯都没有。结果刚跑到楼道口的时候就被轻轻拉住了,她回头一看,一个只到她腰部、脸色苍白的小女孩仰着头轻轻问她:“姐姐,我好冷好黑好害怕,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陶娟娟当时就吓懵了。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不少关于医院的怪谈,心里多少有点犯怵,上班之前特意让迟筵给她准备了一堆驱鬼符镇邪符平安符之类的装在自己口袋里。她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就是当个心理安慰,没想到真的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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