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切都空茫茫了。

    秦澈轻轻眨了眨眼,车顶的灰尘,被一道水迹冲开,蜿蜒曲折,毫无意义。

    6

    陈宋将那个男孩子摁在床上,大力伐挞,身上滚烫,心里却冰冰凉一片。

    欲望在叫嚣着翻滚,可是也是欲望,在失意中冷却。一热一冷,将他撕扯成两半,要叫他上九重,要叫他下黄泉。

    陈宋闭上眼,脑子里都是秦澈刚刚呆呆的样子,他的脸比半个月前丰润了一点,还是裹着那件可笑的棉衣。没人给他买新的冬衣吗?他刚刚笑了吗?好像是没笑?后来呢,会哭吗?

    陈宋脑子里翻腾着这些有的没的,又想起两年前,秦澈的生日,当时他那么烦这个草包,故意在他的生日宴上,和一个不知道谁带来的小模特嬉笑拉扯。

    当时秦澈什么表情?他好像气坏了,原本笑得弯弯的大眼睛瞬时包了一包泪。然后,他不顾身份地冲上来狠狠扇了小模特两耳光,歇斯底里地当着整个厅的人朝陈宋大吼:“陈宋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老子,你要再敢和别人眉来眼去,老子就剁了你的鸟!”

    对,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无所顾忌地肆意践踏!

    那些太子、公子的看着他就像看一条不听话的狗,还有人问秦澈,要不要帮他好好“调教调教”自己……

    陈宋睁开眼睛,周身烧着怒火,狠狠捅进身下人的身体,一进一出都带着戾气,毫无怜惜,似乎身下人就是当年的秦澈。

    其实,当年他们当晚也像这样绞缠在一起。虽然秦澈在宴会上狠狠折了他面子,宴后却缠着他,不让他走,像蜘蛛精一样扒着他,将他拖进自己的巢穴。

    那时候的陈宋也带着怒意,恶意将他折叠成各种样子,磨着他吊着他,狠狠贯穿他,看他喊哑了嗓子,哭到最后哭都哭不出来。

    这时候的秦澈,没有了平时无法无天的嚣张,总是软弱的,碎裂的,小小的,白白的,轻轻搭靠着他啜泣。

    咿咿呀呀,嘟嘟囔囔。

    陈宋俯下身,叼着男孩子后颈的一块皮肉,在牙齿间碾磨。身下的人被他折腾得失魂落魄,破碎的呻吟高高低低从嘴里逸出。

    可是不对,陈宋冷冷地想,那个声音应该没那么娇,更软一点,颤颤巍巍,呜咽如一团小动物。

    他放开牙齿间的皮肉,欲望彻底冷下去,空虚席卷了四肢百骸。

    7

    陈宋早上醒来,没管身边的人,径直下了楼。

    王伯见他下楼,过来问他要吃什么。

    陈宋没回答,环顾了一圈后,却问王伯:“他人呢?”

    王伯似乎非常明白陈宋说的这个他是谁,往后院一指:“大早上就起来,在后面给您洗车呢。”

    陈宋只觉得空空的腹中立马升起一团熊熊的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炸掉。

    他怒气冲冲地往后院跑,素来的冷静自持都压不住他的邪火,“草,大早上洗什么车?谁要他洗车?他是神经病吗?”

    陈宋冲到后院,却突然刹住了脚步,没有上去教训秦澈。

    无遮无拦的院子里,冷风刮着皮肤,太阳也惨淡,深秋的上午没有一点暖意。

    秦澈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一双手冻的红彤彤的,举着水管冲车身上的泡沫。

    那件花色老旧的毛衣不知道是他从哪淘出来的,一截子袖口上抻出了一根毛线,随着他的动作,可笑地晃荡在半空。风一卷,就缠上了他裸露在外的小臂上。那条手臂细细的,没有一点肉,伶仃地举着一根冰凉的水管。

    他的头发有点长了,有点盖眼睛,他就不时抬起手撩一下。手上沾了水,碰了头发,头发一会儿也有点湿了,有一缕被抹得支棱在头顶,显得又傻又稚气。

    陈宋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怜。秦澈其实什么都没做,就是认认真真地给他擦着车。可就是这样平平常常的秦澈,让陈宋觉得实在是可怜极了。

    他走过去捉住秦澈伶仃的胳膊,将他拖回屋檐下。秦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陈宋。

    被丢在院子里的水管自己在地上扭了几下,彻底趴下来,汩汩地自顾自淌着水。

    一霎那寂静无声,陈宋也不知道自己把秦澈拖过来是要干嘛。他握着秦澈的手臂,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他对着秦澈曾不止一次心狂跳,那个时候是被气的、恨的,、。但此时,他知道他并不是生气。气什么呢,这个人再也没有能耐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细微的流水声冲击着耳膜,陈宋觉得自己有点眩晕,他想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他艰难地张开嘴,他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冷笑了:“昨天那个人,你看到了吗?”

    秦澈先是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继而轻轻垂下了头。他呐呐地说:“没看清……”

    陈宋这会儿脑子里居然会想到,这兔崽子的眼睛真亮。继而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想也许神经病的人是自己。

    他也确实如一个神经病一样,眼睛里都是不正常的亢奋的光:“没看清?那我告诉你,他长得特别好看。又乖又懂事,比你不知道好多少。”

    他嘴里胡扯着,眼睛紧紧盯着秦澈,却只看到一个乌黑的发顶——秦澈始终没有抬头。

    秦澈听到自己软软的声音——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强硬地占据这个人了,他干巴巴地说:“那挺好的,挺好的。”

    他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他总算明白了,陈宋对他的报复到底是什么,让他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果然是最狠的。

    可是秦澈忍住了,他咬紧牙关,把痛苦难当的心碎咽了下去。甚至他被陈宋握住的手都没抖。他极力忍住要抽搐的面部肌肉,他觉得自己还似乎笑了一下,才抬头看着陈宋,这个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一直一直喜欢的人,从来不属于自己的爱人,情真意切地说:“对不起啊,我早该跟你说的,后来也见不上你……总之,对不起啊。”

    8

    “对不起?”陈宋握着秦澈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要把他捏碎,”除了对不起,其他的呢?”

    秦澈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其他的”是什么,于是他认真想了一下,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那我可以回租的地方收拾一点东西吗?我一直不回去,房子也要退了……”

    陈宋一下子放开了秦澈的手腕,他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刚刚他居然以为秦澈会狠狠地警告自己,或者和他随便睡的那个男孩拼命。可是秦澈说了什么?什么东西?什么房租?

    他没有一句过问自己带回来的人,他甚至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他,如今水过无痕,连一丁点印子都看不出来了。

    陈宋盯着秦澈深深地看了又看,自嘲地笑了起来,也对,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什么秦公子了,只是一条丧家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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