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我听着烦,也听不懂,不过我那时候就看出来了,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觉得我沾上赌,一辈子就完了。”

    “文远,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已经丢了两根手指头,脸上也多了道疤,这代价不低,从那以后我就戒了赌,这几年连牌都没怎么摸过,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我爸,还有老王他们。”

    黄单没听到聂文远说话,只听到刘全武一个人在说,“你要是没时间跟邱老板碰面,跟他通个电话就行,或者给我写个介绍信,我进了新世纪那个项目,也能攒攒钱娶老婆,让我爸抱上大胖孙子,你说是不?”

    办公室里安静了两三分钟,聂文远的声音响起,“小薇出事那晚,你在哪儿?”

    黄单贴的更近。

    刘全武第三次发火,情绪失控,满嘴脏话,“我操你妈的,聂文远,你什么意思?怀疑到兄弟头上来了?”

    “小薇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去w城发展的这些年,还不是我护着她,上个月她出了那档子事儿,我心里比你更不好受!”

    聂文远说,“她跟你非亲非故。”

    刘全武气的脸都青了,“聂文远,你这话是人说的吗?我们是兄弟,小薇是你外甥女,我能不管?”

    他的眼睛充血,“有一年小薇跟家里吵架离家出走,是我接到了风声,连夜在t城的大街小巷寻找,把人给找到了带回家的,你知不知道,要是我跟她家里人一样,等着天亮再找,她已经被人给……”

    聂文远说,“你没必要这么激动。”

    刘全武冷笑,面上的肌肉都抖了抖,“没必要?我他妈的肺都快气炸了,知道我为什么讨厌读书人吗?就是你这样的,说话藏着掖着,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聂文远说,“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刘全武立刻就问,“你查到了什么?”

    聂文远说,“你还没告诉我,那晚你在哪儿?”

    “跟你说了那么多,都是废话是吧?你要是怀疑我,就让人把我抓起来好了,反正你现在的本事大的很,也不把从前的兄弟放在眼里!”

    随着刘全武的那声吼,里面的动静消失了,黄单突然听到一串脚步声,往门口来了,他在门打开前一刻跑开,人背过身站在走廊一头,气息微喘。

    看到走廊的青年,刘全武的面色变了变,他挤出笑容,脸上的疤扭曲起来,越发的丑陋,“是小于来了啊。”

    黄单转身,“全武叔叔。”

    刘全武盯了几秒,他往办公室里喊,“文远,你外甥来了!”

    黄单走过去,气息已经恢复如常,他的额角有细汗,藏在了发丝里面。

    办公室挺大的,布置的严谨有序,桌上有个茶杯翻了,里面的茶水撒的到处都是,聂文远就坐在旁边,交叠着长腿,手里端着紫砂壶杯子,慢悠悠的喝茶,像极了一头休憩的老虎。

    刘全武伸手揉青年潮湿的发顶,“小于,你什么时候来的?”

    黄单捏了捏手指,他要说刚到,聂文远跟刘全武都会去找人核实的,说实情,他们会怀疑他在偷听。

    就在这时,聂文远的杯子扣在了桌上,只是那个动作,就让刘全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那你们聊。”

    黄单侧过身,给刘全武让道。

    刘全武和青年擦肩时,又揉揉他的发顶,“外面的雨下的很大,不在家好好呆着,没事瞎跑,也不怕被龙王爷给卷跑咯。”

    黄单来的不是时候,也是时候,掌握了几个信息,一,聂文远对发小刘全武起了疑心,二,刘全武照顾小薇,俩人走的近,三,刘全武有隐瞒的迹象,四,聂文远在查小薇被害的事。

    聂文远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腹部,指缝交叉着,“你到舅舅这儿来做什么?”

    黄单在一两秒的犹豫过后,决定实话实说,从他在酒吧听到别人议论小薇开始说起,“我看着那人进的厂。”

    尿急是借口,那人是意识到自己嘴快,说了不该说的,怕惹祸上身就借机离开,他哪儿也没去,直接来的这里,应该是某个车间的工人。

    聂文远听着,眉头皱了皱,“看清他的相貌了吗?”

    黄单点头,“看清了。”

    聂文远一个电话过去,厂里的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包括食堂的厨子,门口的保安,连副主任跟厂长都在。

    厂长对聂文远的态度很恭敬,也存着忌惮,他问聂文远,把大家都叫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话里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黄单又一次见识到了聂文远的影响力。

    聂文远的站姿笔挺,随时可以拿个皮尺过来靠量,他像是有一根绳子拴在他的头跟脚上,绳子一拉,绷的很紧,站在几个驼背哈腰的人里面,显得格格不入,“指出来。”

    知道话是对自己说的,黄单就认真的从第一排开始找,一排排的往后看,片刻左右,他站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人面前,面色不怎么好。

    “舅舅,人都在这里了吗?”

    聂文远是不管这事的,他看了眼站在厂长身后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赶紧去一一核对,她把核对的结果报上来,“主任,大家都在。”

    黄单小声对聂文远说,“我没看到全武叔叔。”

    他的言下之意是,人并没有到齐。

    聂文远回了办公室,留下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希望这个厂好好的,别让他们下岗。

    厂长后脚走了。

    他俩一走,副主任就清清嗓子,手一挥,“那就这样,大家都去忙自己的吧。”

    几个车间的组长没走,七嘴八舌的向副主任打听,刚才主任那一出没头没尾的,挺奇怪,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副主任弹弹褂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抬着下巴开口,“时间是金钱,是生命,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是坚守岗位,把分内的工作完成!”

    他脸上装出来的严肃消失不见,“像不像?”

    几人齐齐摇头,“不像。”

    脸不是一个脸,长的不是一回事,气质差太远了,身上没那种正气,而且,主任什么时候那个样子说过话?整的跟演讲似的。

    副主任的脸一黑,摆摆手让几人走,他背着手来回走动,一个人自言自语,“聂文远,我为了那个位子,把头发都急白了,你凭什么一回来就能坐上去?”

    一说就来气,副主任喷了一大片唾沫星子,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没听过树大招风吗?你小子小心被人连根拔起!”

    办公室的门关着,墙上的时针滴滴答答,多亏了它,才没有出现死寂的局面。

    聂文远整理了桌上的几份文件,手拨一下旁边的地球仪,“说。”

    黄单想了想,“舅舅,你能给我纸和笔吗?”

    聂文远两样都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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