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想,抬眉令他:“去宣贤王来。”

    李庚年虽是个侍卫,可打小跟着齐政学耍,是和几个皇子一道玩儿大的,论感情上,更像是个小弟。此时他也觉察贤王之事不对,便壮起胆子劝齐昱道:“皇上,今夜也晚了,您瞧是不是……”

    “他没日没夜去找康王,怎就不觉得天色晚?”齐昱冷冷问出这句,口气不见得多严厉,可字字都透着寒气,“靖王造反未告知他,便算了,可赈灾棚屋尚在,十里八乡良田未复,他倒好,竟有空去寻山访水。朕派给他的俸禄都是白瞎的?今日将温彦之推落水的流民要告贪官扣粮,他又知不知道?在其位不谋其正,他连誉王都当不住。”说到此处便捡起手边一个折子扔给李庚年:“罢了,朕今日也懒得见他。这折子你拿去给他看看,誉王在京中又病下了,哮症发了还在替他筹措灾银,你就问问贤王,他这哥哥当得,究竟害不害臊。”

    李庚年兜住那本折子,哎哎应了,叹口气正要出书房去,走到门口又顿了顿回身来问:“皇上,您就真不担心贤王殿下有心要……要后悔?”

    齐昱挑眉问:“他后悔什么?后悔跟朕一道除了他亲哥哥?”

    李庚年道:“总归是骨血至亲,说不准,贤王爷一直都是愧疚的。”

    “……愧疚?”齐昱听了这话,没有实情地弯了弯嘴角,“罢了,李庚年,有些事你不清楚,不必再问。把话带到,让贤王明日一早来朕这里请安,且让郑知州带上五年内常平仓的账册,同他一道过来,朕要彻查扣粮贪墨之事,不容有失。”

    举国上下州府之中皆设常平仓,谷贱增其贾而籴,以利农,谷贵时减贾而粜,以便民,取“常平”之意,是为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而设置的粮仓。不荒不涝时,府衙兼管农人捐纳豆麦,待到荒涝干旱时借贷而出,本是套自然的保民之策,但偏偏就有地方官员营私苟且,损公而自肥,借赈自润,历朝屡禁不止。

    江陵府常有涝灾,上下常平仓共设有大者十余处,小者上百处,从下到上经手之人不少,小到收粮胥隶,县丞县令郡守,抑或押粮的监仓,守仓的府兵,或大到刺史及知州本人,出出入入千万石粮食都是稀松平常,查起来却要抽丝剥茧。

    李庚年问:“那要龚主事也来么,毕竟仓粮统录之事,他在户部该是做过。”

    齐昱点头,“对,叫他也来。不过今日他也累了,不必明早,你看郑知州将账册送来了,再去寻他罢。”

    李庚年应是。

    齐昱点着人头,心里盘算事情,突然想起什么,问他道:“今日怎没见着沈游方?”

    李庚年瘪嘴:“好像,有人约他吃酒去了,现下还没回呢。”

    齐昱的眉微微皱起来,“这时候,找他去吃酒?”

    州官的架子摆在外头,商人明面上一般是要避讳的,上赶着结交也不会做得如此明显。沈游方是跟着钦差的人马一道来萦州的,就算是商贾江湖友人,亦不会在此时前来裹搅,否则未及捞到好处,还容易沾染一身腥气。

    “来者可说是何人?”齐昱继续问李庚年。

    李庚年拿眼睛望天:“臣,根本,不知道。”

    齐昱笑了一声,“真不知道?那你成天站在房顶上,就只干站着吹风?不随耳听听什么?”

    李庚年:“……”

    ——臣,就这一点,小小癖好!为何说得如此猥琐!

    李庚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黑袍子,感觉自己站在齐昱面前,就像是根本没穿衣裳似的。

    “咳,约酒的姓吴,其余的我真不知道了。”

    “吴……?”齐昱垂着眸子想了一会儿,忽然闷闷地笑了出来,“好他个沈游方。”

    李庚年怪道:“皇上认识这姓吴的?”

    齐昱眉梢抬起,淡淡地反问他道:“南无阿弥佗佛,南隅巨贾吴鸿轩,有钱有闲还专爱做好事,你难道没听说过?”

    李庚年张大嘴巴:“是他啊!”

    有钱人果真都是认识的么?沈游方这友人圈子从北到南,不要太广!

    齐昱原还在担心沈游方是有什么歪瓜心思,可一猜到找他喝酒的是吴鸿轩,这心里却是更安稳了。

    啧,看来这回温呆呆治水,是要有花不完的钱。能给他高兴坏。

    想到这里,他抬手拿起下一本折子,唇角都溢出了会心的笑来。

    第79章 【冬笋又怎么了】

    次日一早,守在书房外头的馆役给齐昱又添了回浓茶,李庚年看着滴漏过了卯时,便着人去请郑知州带常平仓账册觐见,暗卫回来却说郑知州还未点卯,去了家里也没见人。

    李庚年回想昨日温彦之落水时,就连谭庆年都被惊动赶来,可郑知州却也没来。

    这就有点不对了——圣驾在府,知州却接连消失两日,这在他们暗卫眼里看来,可不叫好事。

    李庚年回行馆时,贤王刚从书房出来,面色很是不豫地同他擦肩而过,书房里齐昱垂眼看着馆役倒茶,听了李庚年说郑知州的事,沉默多时后,只提起了下一本折子道:“让衙门的人带上仵作,城里城外找找看罢。”

    “是。”李庚年领命去了。

    .

    温彦之在房中一觉昏睡过去,再醒来已是三竿之时,睁眼见齐昱正坐在他屋里用午膳,便也就没响动,打算这么看一会儿,却见齐昱虽是夹菜,可眼睛还落在手边一道折子上一心两用,这时偏头要吃,却发现夹的是冬笋,眉头一蹙就要丢去一旁。

    “冬笋又怎么了?”温彦之终于是忍不住了,“又不苦。”

    齐昱闻声回头,瞧见他醒了,放下筷箸笑得略无奈:“一睁眼就管东管西,我瞧你这睡得挺精神。”

    “挑食不好,得改。”温彦之一边揉眼睛一边道,“况一心两用也不好,易致脾胃不健。”

    手放下来的时候齐昱已经走过来坐在他床边,抬手探他额头,还有些微烫。他叹口气:“我还有什么不好你一道讲了,今后好给我留个清静。”

    温彦之还果真抓住他手将他扯近了,见他眼中跳着血丝:“你昨夜是不是看了整宿?这也不好。”

    齐昱且不提五百多本折子的事,此时只由他拉着俯身下去,笑盈盈不答反问:“怎么,你等我了?等到什么时候?想我了?”

    温彦之板起脸来放开他衣袖,“根本,没等。”

    这口不对心太明显,齐昱不禁闷闷笑出来,干脆更俯身下去亲了他一下:“温呆呆,别怄气,先起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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