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有些不开心:“龚兄大喜的日子,你这是做什么……”又见他目光锁在桌上一杯酒上,叹口气,软软抬手拍拍他肩膀,趴在他耳边轻声道:“嘘,这酒是不好,但是是宫里给的,龚兄得受着,嗝……我知道,你挑,你不喜欢……我替你喝。”

    齐昱还没回过神来,温彦之已经转身一仰头,手里酒盏啪一声放在桌上,内里已经空了。

    李庚年哭得一愣愣,还不明白自己劝了半天的酒发生了何事。

    温彦之笑着拍拍自己胸口,冲齐昱眨眼睛:“成了吧……齐昱,我说了……嗝,往后都,我养你……以后你不吃的菜,我也……嗝,替你吃……苦瓜,冬笋……都我吃……”

    这一幕叫齐昱顿时破涕为笑:“温彦之……”

    “哎。”温彦之迷迷瞪瞪答应着,抬手用袖口给他擦了脸,捧着他脸亲了一口:“遐迩一体……率宾归王……归我的王,归你……以后不苦了……”他颤颤反手,点了点空酒盏,“酒我替你喝,苦我替你吃……有我,以后都有我……”

    “好。”齐昱重重在温彦之脸上亲了一口,胸中终于清朗起来,他扶着温彦之起身,嘱暗卫将李庚年也扶了扔回侍卫府去。

    李庚年昏头昏脑被架起来,看着身边抱在一起的二人,脸上挂着眼泪莫名其妙地笑:“……昱哥,我服气温员外……嗝,不是常人……你,好好儿待他……”

    “行了,我知道。”齐昱空出的一手搂过李庚年脑袋狠狠一揉,顿身沉沉道:“年年,明日要走好,到了来信。”

    “哎,臣遵旨。”李庚年软软抬起手来,拍拍齐昱后背,“嗝,别了……皇上。”

    齐昱哽咽嗯了一声,终于反身抱起温彦之,大步往宅子外头走去。

    第119章 【挺巧啊沈老板】

    一夜的醉酒一夜的梦,李庚年睡得不踏实,居然迷蒙到第二日黄昏时分才睁开眼。

    他起身时天光微黄,日头从窗纱透进来,照得一室萧索。

    头脑昏沉地环视自己侍卫府这空泛的屋子,他忽觉得几年住这儿,好似也不叫住这儿,少的东西未曾少过,多的东西也未尝多过,大概没什么细软好带在身上,擦个脸直接就走也不心疼。

    于是依旧黑衫箭袖,腰上一柄缠绳的破剑,他带上三两件换洗衣裳并上任的授印文书,牵了马就上鞍奔出京城北门去。

    仲春初上天际的晚霞映在云层后,一道粉一道绯一道红,宛如火烧。

    他打马走到京郊官道口子上时,却见驿馆边上的马车边独倚着个人,身上一袭笼纱的衣裳,白得像腊月的雪。

    马嘶了一声微微立起,李庚年在马背上嘘声拍拂,愣愣冲那人招呼一声:“挺……挺巧啊,沈老板。”

    沈游方在落日余晖下眯眼看了看他,脸色显然不大好,只素淡笑了笑,咬着牙根道:“巧,李侍卫,沈某恰好在这儿一整日了,能碰上也是有缘。”

    “哟,”李庚年拍马小跑到他身边儿去,吸吸鼻子,坐在马上低头问:“沈老板怎会在此处?走生意路过?”

    沈游方扶着膝盖往马车车板上坐了,一边捶腿一边道:“是,去北疆谈生意。”

    李庚年笑:“什么生意要沈老板亲自去?北疆可远着呢。”

    沈游方抬头看他:“自然是要紧的大生意。”

    李庚年瞥眼他的马车,偏了偏脑袋,“带了不老少东西,值不少钱罢?”

    “都是聘礼。”沈游方随手指了指,“顺路能成个亲也不错。”

    李庚年低声笑了笑。

    沈游方挑眉瞅着他:“笑什么。”

    李庚年摇摇头,“沈老板你这样一个人容易被抢啊,过了吴虎洲多有绿林好汉,专爱抢你这种白衣大奸商。”

    被他骂了顿,沈游方也不恼,只淡淡问:“那我这奸商怎么办?”

    李庚年啧啧两声,很没办法地挠了挠头,勉为其难道:“要么本侍卫姑且带带你罢,免得你被劫了镖,传出去江湖上说本侍卫见死不救,这就不好了。”

    ——倒还是那么会编排。沈游方好笑,“好,那劳烦李侍卫了。酬金怎么算?”

    李庚年扬扬下巴,“就那车玩意儿就行,本侍卫我也不要多了,毕竟朝廷官员么,收多了皇上责罚受贿,就不好了,沈老板你说是不是?”

    沈游方点点头,“李侍卫说得有理,就这么定了。”

    李庚年正要打马继续走,忽然突突一声马惊嘶而起,他一个不察正要凌空翻落的时候,竟已然落入一双臂膀之中。

    天旋地转之后他惊惊看着眼前的人,白衣,剑眉,星目。

    “沈……沈游方,”李庚年僵了身子吞口水,“干什么点我穴?”

    沈游方垂眸看着他,凉凉道:“方才你不是挺自得其乐,挺镇定么?怎么,演不下去了?”

    李庚年瘪着嘴,微微红了脸,“你这奸商,还是那么卑鄙,呿。”

    “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说说到底谁卑鄙?”沈游方抱着他往马车上一扔,恶狠狠道:“你告诉方知桐今日睡醒了一早就走,现在这叫一早?李庚年,你是不是存心折腾我?”

    李庚年睁大眼睛看他,真实地疑惑:“啊?方知桐那是替你……?”

    沈游方一顿:“……?”

    ——老天爷,我好像错误地估计了李庚年的脑瓜。

    “那你早就在京城了?”李庚年在马车软座的锦垫上僵硬挣了挣,“哎?!那昨日龚致远婚宴你怎不去,龚致远还念叨你一晚上呢!”

    沈游方只觉胸腔有口老血:“他那宅子都是我一手布置的,他还嫌我没给礼钱怎的?”

    李庚年慢慢张大嘴,拖长声音:“啊,我说那宅子怎么娘里娘气的……”

    “……你才娘里娘气。”沈游方无语地坐在马车辙上看着李庚年,只觉自己的所有套路,都被这傻货给完美地避过了。

    做了什么孽。

    “善堂也是我买的,”沈游方叹口气,“账本上就有个沈字,你眼睛是不是瞎?我早半月就到京城了。”

    “谁没事儿去看善堂的账本?”李庚年面色作难地看着他,“你来京中了直接来找我就好了么,做什么买善堂又给龚致远装宅子又在此等一天的?”

    沈游方恶狠狠道:“我去找你,正巧见你背着香蜡钱纸去妁园了。”

    “什么香蜡钱纸,都是吃的好吧?”李庚年愤愤不平,“我年年要去四五回看公主侯爷,你就专挑这时候来找我,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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