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还有年迈的妇人与年幼的男孩。

    一个人离开,一个家庭垮塌。

    这代价太大,太让人痛心。

    因为萧父的干涉,萧牧庭未被派去南疆。他背着父亲向当时总部里负责金三角缉毒的尹建锋将军请缨,要去西南。

    那年他27岁,与军方藏得最深的卧底宁珏里应外合,完成第一个任务回来后,才算是戴罪立功,不用再受限制行动等约束。他又去了邵羽的老家,才知两兄弟的外婆已经病逝,家里只剩下孤苦无依的邵飞。

    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以邵羽战友的名义资助邵飞,直到2年前在私自去缅甸营救宁珏时重伤不省人事。

    其实这么些年下来,他亏欠邵羽的已经还得差不多了,但是每每念及,仍为鲜活生命的消逝而痛惜、内疚。

    怎么跟邵飞说,你的兄长是因为我的不尽责而牺牲?

    在猎鹰第一次见面,邵飞没有认出他。当年他戴着墨镜与帽子,矮小的邵飞扬着脖子看他,那小小的模样烙进了他的眸子,但邵飞显然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

    邵飞能记住的,应该只有他的下巴、嘴唇,还有那个夸张的黑色墨镜。

    所以联训比武之后,当邵飞送给他一副和当年那副非常相似的墨镜时,他一度以为邵飞认出他来了。但邵飞后面的反应与举动打消了他的疑虑。

    只是个凑巧而已。

    但也许不是凑巧。邵飞大约潜意识里已经记住了那个墨镜,所以才会在挑选时一眼相中。

    萧牧庭不太喜欢带墨镜,墨镜于他来讲就像另一种形式的黑纱。相对五大特种部队,特种作战总部每年牺牲的战士更多,葬礼时,不少队员会戴上墨镜,并非不敬,只是不想让人看到一双红肿的眼。

    墨镜与镜盒一起装在衣兜里,萧牧庭拇指在镜盒上摩挲,看见邵飞从地上撑起来,抬头四处望了望,然后看向自己的方向。

    因为隔得有些远,眼神是碰触不到的,但萧牧庭知道,邵飞在找自己、看自己。

    萧牧庭叹了口气——打从什么时候起,这孩子的目光就只追随着自己?

    第54章

    一场风雪之后,气温越来越低。邵飞强迫自己与萧牧庭拉开距离,熊猫水壶也没再拿回来,训练时尚能心无旁骛,休息时就做不到了,满心想的都是萧牧庭,视线也止不住往萧牧庭所在的方向看。若找不着人,心就悬着吊着,若看到了,就傻愣愣地开心。

    这样过了大约一周,邵飞憋不住了。

    而萧牧庭也一直等着他来找自己。

    边疆的天地自有一番不同寻常的辽阔与肃穆,人行其间,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萧牧庭缓步走在前面,邵飞低着头,跟在斜后方。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两步的距离,若在以往,邵飞老早就大步上前,凑到萧牧庭身边问东问西。

    但今天的气氛凝重得多。

    萧牧庭等着邵飞开口,而邵飞打了一百遍腹稿,仍不知道怎么问才合适。

    已经走过一段不短的距离,薄雪上留下两排相隔很近的平行脚印。若不计较脚印的大小,甚至可以判断它们的主人是一对依偎在一起的亲密恋人。

    萧牧庭停下来,向后半侧过身,邵飞不知他会突然停下,注意力也没在走路上,埋头继续向前,险些撞到他身上。

    平行脚印几乎相交,邵飞微张开嘴,哑然地看着萧牧庭,1秒后才往后一退,撇开目光道:“我,我不是故意撞您的,您不要乱想。”

    就这么一会儿,他的耳根就红了。

    萧牧庭轻出一口气,心口又软了一下。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萧牧庭看着邵飞,邵飞看着右下角。脚印因为刚才退的那一步而不再整齐,有了几分杂乱的意味。

    须臾,萧牧庭无奈道:“我俩就这么散步吗?”

    邵飞唇角微动,略显缓慢地抬起头,眉间是皱着的,神情紧张,眼神格外认真。萧牧庭被那道目光慑住,手指毫无征兆地颤了颤。

    “我……”邵飞眼睑耷下,片刻后又抬起来,“队长您……”

    您认识邵羽吗?

    多傻的问题,邵飞抿着唇想,可是如果不这么问,该如何开口往下说?

    “嗯。”萧牧庭耐心地等着,不催促,连眸光也是沉敛温和的。

    邵飞被这眸光含着,蓦地多了一分勇气,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凝视着萧牧庭的眼道:“队长,您认识邵羽吗?”

    原以为萧牧庭会露出轻微惊讶的表情,然后云淡风轻地笑一笑,可是没有,萧牧庭神色并无明显改变,只是眼中浮起沉沉的悲伤。

    邵飞一愣,“队长?”

    “认识。”萧牧庭转身,双手揣进衣兜,虚目关住眼底的波澜,“走吧,我告诉你你哥的事。”

    平行脚印再次向前延伸。

    “他是我的队员,入队时比你还小一些,是我队里最优秀的新兵。”萧牧庭语气平缓,声音低沉,“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我带队在中俄边界追缉一个军火走私团伙,折了四位优秀的战友吗?”

    “记得。”邵飞忽觉心脏提到嗓子眼儿,“但您没说太多,只说都过去了。当时我还问过您——您对我这么严厉,是不是想磨我的性子,不让我将来折在任务里。”

    “是。”萧牧庭放缓步子,声音也更加沉哑:“因为你的兄长邵羽,就是那四名牺牲的战士之一。”

    已经7年,亲人离世的伤痛早已从汹涌的浪潮平息为无澜的海,邵飞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心尖不受控制地一紧。他呼入一口干冷的空气,继续看着萧牧庭,“嗯。”

    萧牧庭望着天边黑色的山,“他的牺牲,是我的责任。”

    “什……”邵飞睁大眼:“和您有什么关系?”

    他还记得,当年部队以书面、口头两种形式告知邵羽已牺牲的事实,一同送达的还有一笔抚恤金——这钱后来在给外婆治病时已花光,但书面文件他一直留着。邵羽是在执行特种任务时不幸牺牲,和己方战友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队长。”萧牧庭道:“按照队里的规定,他那时还没有资格出那种任务,就像你、艾心、陈雪峰现在一样。”

    邵飞沉默地听着。萧牧庭无需解释太多,他也能听懂——资历尚浅的特种兵就算再优秀,也不会被允许出高级别任务,这也是他到猎鹰一年仍未执行过重要任务的原因。

    “但我无视规定,带着他去了边境。”萧牧庭顿了顿:“行动开始后,也没能保护好他。”

    他并未说得太细致,隐去了那些血淋淋的残忍与悲壮。他不想让邵飞知道邵羽生命的最后一刻有多痛苦,但是该让邵飞明白的,他亦不能隐瞒。

    邵飞退了两步,思绪渐渐混乱。

    他找萧牧庭出来,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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