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将一动,就听到耳旁传来的声音,转头,看到林晏君仰头眯眼躺着。

    “嗯,睡不着。”

    赵炎昱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此时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特别是这手,酸得很。

    “我白日里便同你说了,让你多歇歇,你偏生不听,现下觉得累了吧。”林晏君四平八稳地躺着,双唇张张合合地说着话。

    赵炎昱反正睡不着,也干脆不装了,侧过身来,看着他的脸,嘴硬地说道:“这么点小活那里会觉得累,不过是换了张床,我睡不习惯罢了。”

    这床自然是比不得山庄里的舒适,虽说他今日也的确累了,但因着他就躺在身旁,觉得就这般睡了,实在浪费了这大好时机。

    怎么着,也得聊聊天,谈谈心才好。

    林晏君感觉到他灼人的目光,转头睁眼看向他,见他侧身望着自己,便又转回了头去。

    “看来你白日里还没累着。”林晏君默了默,叹气说道。

    赵炎昱笑道:“那是自然。你累了?”

    林晏君今日干得活可比他多多了,想来是累了,自己扯着他说话好似也不妥当。

    “我习惯了。”林晏君说着,睁了眼望着头顶灰蒙蒙的房顶,“我到是想不到,你干起农活来也挺趁手的。”

    赵炎昱闻言,笑了笑:“是啊,我也是头一回晓得自己还挺适合做个农夫的,看来日后我还可以试着去种种菜。”

    他王府的院子大的很,种了些连他都叫不上名儿来的花,往往花开一季,想着有些浪费地儿,还不如开辟出来种菜呢。

    不错,他回京就让张安去办,待他种出菜来,定让林晏君和皇兄大吃一惊。

    他想得天花乱坠,而林晏君望着他一脸沉浸自己美妙幻想之中的模样,微蹙了蹙眉头:“你堂堂一个王爷跑去种菜,也不怕人笑话。”

    笑话?赵炎昱勾着唇角哂笑了一声:“如今即便我不种菜,亦是人家眼里的笑话,还怕什么呢。”

    他挪了挪身子,寻了个稍稍舒适些的姿势,看着林晏君的侧脸:

    “左右都是笑话,我种菜又如何了。”

    那怕他当真什么荒唐事都不做,最终,他们也有法子让自己成为父皇眼中不争气的儿子。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尽管吃喝玩乐逍遥渡日好了。

    “旁人看你是个笑话,但你并不是笑话,不是么?”林晏昱笑眯眯地望着他,那一脸的温柔看得赵炎昱的心砰砰直跳。

    压制了半天,赵炎昱憨憨一笑,开心道:“嗳呀,果然还是你了解我啊。”

    相较于他的兴奋,林晏君在错愕之后,转回了头。

    他方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说出了那番话,此时回神,当真有些后悔,忙定了定心神,又寻了另一个话题,亦是一个他心中寻思了许久的问题。

    “你当真要守陵一年?”

    从赵炎昱初至皇陵到山庄来借宿,至今也快半年了,再看他一副闲散舒适的模样,看来一时半刻是不会回去了。

    赵炎昱再次听到他提及这个问题,心道他不会到了眼下还想着如何赶出自己离开吧。

    “父皇说是让我守陵一年的,能不能回去自然还需他的旨意。”赵炎昱说着,一边留神看着他的脸色,想着若他开口赶人,自己可得立刻打断才是。

    “你若当真在这里住上一年,京里的人事怕是要变上许多吧?你不怕么?”

    即便林晏君并非朝廷中人,却也猜想得到,朝局之事瞬息万变,今日不知明日事,他在这里多耗上一天,朝中的人事便多倾向旁人一分。

    “怕?我怕那些做什么?”赵炎昱失声笑了笑,“再说了,我怕又有何用?倘若怕能让我远离这些纷争,那叫我怕何人都可以。”

    他的母妃毫无权势,故而他们母子说话行事总是谨慎再谨慎,若非是他们不肯放过他们母子,自己又怎会让他们不痛快。

    “都说权势害人,却又有那么人前赴后继的。”林晏君喃喃轻语了一句,不由想到了被关在庄中的林晏风,他若不是贪图权势,又怎会落到今朝这般田地。

    赵炎昱想,许是因着他是安盛帝之子,有着不大不小的头衔,故而他晓得权势带来的滋味,才这般看得开吧,至少他一点都不想后继。

    “权势这东西嘛,如人饮水,喜欢的人喜欢,厌恶的人厌恶。”他说着,不意看到林晏君的眸子一沉,怔怔地看着他。

    “那你是欢喜,还是厌恶?你可曾想过,要那至尊之位?”林晏君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低得像是没在他的喉咙口似的。

    饶是如何,赵炎昱还是因着这话心中一震,他没想到,林晏君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问出口,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

    他愣了愣,而后笑了笑:“我年幼之时,看到母妃受到欺凌,便想着有朝一日定要从太子手里夺过皇位,如此才能护我母妃周全。”

    林晏君定定地望着他,听着他缓缓地说着。

    “后来,母妃去世了,只留下我与皇兄相依为命,我忽然间醒悟过来,自己再也没有必要去夺那个位置,我只想按着母妃的意思,安安稳稳,无病无灾的渡过此生便好。”

    说着,他的目光灼灼地对上林晏君的:“我母妃不希望我与皇兄为了那个位置去争,去抢,她只想我们如能寻常百姓一样生活。”

    说到此处,赵炎昱忽然笑了:“故而,我如今最大的心愿,到不是做什么王爷,还真想在这田间地头搭几间茅草房子,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呢。”

    话到此时,林晏君久久说不出话来。

    若说他不曾与为官之人打过交道,那是假的,他前些日子还进京见了个大官呢,这做官的人皆有个通病,一旦有了一官半职,便想着往上爬,手握住更多的权势。

    然赵炎昱却反其道而行,竟然道只想做个种田的,难不成他要成为东霖国史上头一个种田的王爷么?

    “嗳,你说日后我要是当真不做王爷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可得免费送我一块地儿种种庄稼啊。”

    赵炎昱似是来了兴致,一脸兴奋的开始幻想起自己种田勾搭林晏君的生活来。

    他日后不做王爷了,自然可以天天粘在林晏君身边,而且他会种田,自己日后也种田,岂不是多了许多可说的话题。

    这样的生活,赵炎昱越想越来劲儿,恨不得立刻回去同安盛帝说自己不要做王爷了,也不要做他的儿子了。

    自然,这些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果然,林晏君比他看得通透多了,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便头闭眼仰身躺着,半晌都未见出声。

    赵炎昱瞧着他的侧脸,心里止不住的问着自己,他到底欢喜林晏君哪里了,是觉得他好看么?但京城里无论男女,长得比他好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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