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下手不自觉快了很多。

    给他喂了粒大还丹,先保了他的命,我动手去解他腰带。突然有种得了便宜的感觉。

    当年学磨皮术的时候,因我师父是个男人,自是不可能用女人来做教材。那些拿了我师父银子自愿来做教材的男人,都是些农人猎户。因此男人的身体我实在看得多了,只是,那都是些山野村夫,毫无美感可言。

    可如今面前这个美人,虽瘦了点儿,却有一副好躯干。他四肢修长,肩宽腰窄,左右对称,比例适中。我不自觉的了下巴。唉,可惜这心口处多了个剑疤,白玉有瑕,不过无妨,他若愿意,来日我帮他将此疤磨去便是。

    我怀着一种便宜要占尽的心态,将他脱得一/丝/不/挂,将肌理骨骼看了个够。因我估着,等他醒了,就算我救了他的命,他也不大肯再脱光给我看的。

    当年师祖就曾说,换颜术的至高境界,不仅可以改变人的容颜,更可以改变人的身材,只是技艺尚不十分纯熟,若有差错动辄就会要了人的命,故而连师祖都没做过。我师父苦苦钻研了一辈子,近日竟然听说有些头绪。我想,若是他会了,也必然会教给我,到时我连一副美丽的躯体都没看过,又怎么能做出一副美丽的躯体。如今眼前有天上掉下来的这么个机会,我不把握就真是槌了!

    不过占便宜归占便宜,我手下却没停。下手如电,连扎八十一处位,封住他全身大,护住心脉,然后抓起一把雪就开始在他身上擦。从脖子到大腿,从头发丝到脚指甲尖,连擦了三遍,足足用掉半盆雪。他原本青白的皮肤不过才微微透出点粉色来,反倒是我自己出了一层的汗。

    随手除掉外衫,我再接再厉,又用雪擦了他两遍,慢慢的,他微微有了点反应,嘴微张着,呼吸渐重。

    打铁趁热,吃饭趁饿。快速的将一汗巾丢进滚烫的辣椒水,绞干,趁着那股烫,敷过他的全身。来回敷了足足有五六遍,他全身终于泛起红色,呼吸也沉重起来。

    闪身出去,将另一盆雪搬进来。身上的汗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将第二盆雪全部擦尽了,他的皮肤触手已经发烫。又行过一套针,用辣椒水敷了他个四五遍,他已经像个煮熟了的虾子,呼吸浓重夹带着一两声低低的呻吟。

    此时我已经浑身湿透,亵衣黏在身上极不舒服,真想去换套爽利的衣衫。可我不能停,这才不过将他血推活,他冻死过去,肺腑内脏必然受了寒凉,如果不乘着入肺不深就拔出,以后再想治就难了。

    抓住他双手,我麻利的一抖,犹如翻死鱼一样轻轻松松将他反转过来。给他背部抹了一层油,开始滑罐。连着走了五个来回,直到他背上一层青紫我才罢手。细细将他用被子捂严实了,我擦下额头的汗,感叹还是做个改颜术来的轻松些。

    “魅生,可要帮忙。”外间小四敲了敲门。

    我说了句“进来”。他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两只碗,一碗是师父的桐花醉,另一碗却是参汤。

    “给他盖上两层被子,将那些火盆都往他那儿挪挪。”我累得一屁股坐在凳上,只有动嘴的力气,伸手去拿那碗参汤:“今儿晚上不会太平。看他那样子,原本底子就不好,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也只能看他造化了。”

    “啪”的一声,小四白我一眼,打掉我伸出去的魔爪:“这是给他的!”

    “啊?”我看看参汤又瞄眼桐花醉,“难道这酒是我的?”

    “哼,口渴喝水去,那酒是晚上他发烧,用来给他降温的。”他目不斜视的扶起那人的头,将参汤凑到那人嘴边。无奈灌不下去。

    “唉,”我叹了一声,道:“放着吧,晚上我来。”扁扁嘴,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却也只能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看来这小子还是没消气啊!

    实在累得慌,却并不敢去床上,生怕一沾着被子便睡死过去。便撑着额头,闭上眼打个盹。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轻叹着拨开我耳后的湿发,指尖很暖,一块帕子探到我的颈后,将汗抹去。我抬手抓住他,笑着握了一下。

    半夜神抖擞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要死,那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烧成灰,忙起身看他,却见小四捏着一块帕子坐在榻前脚蹬上,头枕着榻沿睡着了。

    不由得心底一暖。过去低声唤他:“小四,小四?” 他自不醒。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小四?”

    “嗯?”眼缝微张了张。

    “这里冷,去床上睡可好?”

    “唔………”那人在梦中应到。我轻笑一声,一手揽过他腰,拽过胳膊,将他架起来。这小子,分量见长啊。

    似梦游般被我架到床边,一沾被子,他便立刻像只小狗一样拱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看着他一脸白痴的睡相,我忍不住捏了捏他鼻子。

    回过头去看榻上那位。果然鼻息沉重,嘴唇开裂,已经发烧了。一旁一碗桐花醉只剩下半碗,想来小四已经替他降过一次温。

    将手伸进被子了一把,触手都是汗。拿了两块干净帕子伸进被中,将他大致的擦了下,我给他灌水。

    话本子里常有些喂水情节,在我这个学医的看来非常之滑稽。但凡是个人昏迷了要喂水,便会有个女子扭捏的含了口水渡给那昏迷的人。

    要知道,勺子这玩意儿如此坚硬,连勺子都撬不开的牙关,嘴巴一贴上去竟然就能像芝麻开门一样自动张开,我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捏住他的两颚,稍一用力,打开他的牙关。我从工具箱里翻出活塞竹管,抽了一管参汤缓缓滴在他的舌尖。十滴之后,将他牙关推上,两指捏住他的喉管向下一顺,他本能的吞咽了下去。如此往复十次,他也喝了有半碗的样子。

    喂完他,我施施然坐下,又搭了下他的脉。不得不说,人生处处有惊吓。

    有时候,你想做一件善事,还真不是普通的难!

    譬如这个人,我今天如果不救他,他也已经死了,冻死虽有点冷,但其实也就跟不盖被子睡觉没什么两样,只是一个会冻醒,一个会冻死。

    然而现今我救了他,只怕他来日会死得苦痛些。

    这个皮囊下的身体,早已亏得油尽灯枯,五脏六腑俱损,本就先天不足,原本若后天保养得当,或许能活到三四十岁,还能熬到有个子嗣什么的。可惜这人并不爱惜自己,年轻时似乎有些生活习惯不好,让本就先天不足的身体雪上加霜,又思虑过重,气血郁结,更加快了恶化的程度。

    如我断的不错,如今又在这雪天里一冻,这人就算这次能活过来,顶多也就剩下一年半载的时间,且不得好死,必然要受些折磨。

    我收回手,实不知道,我这是做了件善事积了件福德,还是又给自己舔了项罪孽。

    但事到如今救也救了,我只望他能解解我的霉运,也算不枉我出这一身的汗。后半夜,我除了给他喂水就是给他喂药,极度无聊中,不由得想起师父。

    倒并不是我如何思念他,我早就习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看不到他人影,只是这次他离家的时候,留下的银子快用完了。我既不是巧妇,有米尚且难以为炊,何况无米。

    虽然前些日子小四猎了两只小兔养着,还能撑个几日,可几日之后,这满山的积雪,就算小四再贤惠,恐怕也猎不到什么活物了。

    唉,人活着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子曰:吃饭!我困乏的坐在木榻上缩了缩,倒在那人的脚边睡去…………

    朦胧间,有人在扯我的被子。

    这世道果然不一样了。以往磨皮时只有我扯别人的被子,如今哪个这么皮痒,竟然扯我的被子!

    眼皮有点重,我颇艰难的睁开眼,好久才找到焦距。有个美人长发披肩,冷着脸,凤眼凌然,正用脚试图将我从被子里蹬出去。而这条被子一头捏在他的手上,遮不住他裸着的肩膀,另一头堪堪搭在我的身上,一角压在我屁股底下。

    我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就是昨夜小四在山门前捡回来的那个绝色。

    他看着还挺拼命,昨夜还苍白的脸如今涨得通红。气血不错么,我欣慰的发现自己没白费力气。轻轻将压住的被子松开,他猛的一下将被子拉过了头,露出一双细皮嫩的脚。

    楞了楞,他眯着眼睛看了我这个方向,似乎看了半天没看清。

    瞎子?又不像。那双略带血丝微微上斜带着盈盈水光的丹凤眼,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瞎子该有的。

    一双芊芊玉足在我身前,突然闪过一丝促狭,我偷偷伸出一只手指,刮过他的脚底。

    他猛的一缩,脚抬起左右一晃,三两下便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动作竟然异常干净利索,身经百战的样子。

    我正惊讶于这突然的变故,小四突然松散着头发冲到我面前,衣襟不整,双颊泛着刚睡醒的红晕,平时透着光的葡萄眼迷瞪着看着我。

    这样的小四别有一番,嗯…………风情。我突然想到的竟然是这个词,着实吓我一跳。这才发现,这一年来小四变了。

    那个一年前,在我山门前将自己卖给我当磨皮教材的小四,还瘦骨嶙峋,面色苍白,俊朗的五官带着冷漠,眼神中透着一股冰冷的死意,整个人犹如一绷紧了的弦,只要稍稍拨错一个音,他就会立刻断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当时的他,我觉得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好像在某年某月我也曾经如一绷紧的弦般差点就断了。

    于是我买了他,但没替他磨皮。他身上的刀伤虽多,但那年他毕竟只才十五,有些伤痕随着岁月的流逝,会渐渐淡去。虽然我不知道,除了身上他还有哪里有伤,那伤是否能随年月淡去。

    自从有了小四,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山上本就我和师父两个,由于我的姿色不足以下饭,师父总是要烧很多菜,可他一旦出门,我的日子就颇为凄凉,经常啃一些馒头饼子之类的果腹,有时候实在懒也会饿上一顿两顿。但自小四来了之后,我没挨过饿。

    只是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过正经,见大不得我偶尔的任意妄为。起先也不过说我几句,哪知时间一长,被他抓住了我的胃,竟然拿大起来对我管头管脚。我偶尔也会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出钱给自己买了个后爹。但每次一看见他端上来的热饭热菜,又觉得其实后爹也是爹,起码管饭。

    可今天,那当年的小小少年郎,竟似已渐渐褪去青涩,闪耀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光芒,不光是那不整的衣衫形容,那粉红的脸颊,还有什么,只是,我还不知道…………但,他现在浑身散发出的那个气场,真的,让人有点转不开眼。

    我突然觉得今天肯定是个大晴天,阳光一定非常灿烂,西北风必会异常温暖,否则怎么一大清早的,我的房里就开了两株桃花!

    小四见我盯着他,一脸不好意思道:“我……我占了你的床……”突然又似想起来什么,眉头一皱面色不悦的用眼风扫了眼那美人说:“你晚上就缩在他的榻上?”

    我回过神来,觉得此话差异,这明明是我的榻,连这个房间都是本姑娘我的,我不过借他们俩使使,什么时候我竟然主随客便至此!我瓮声瓮气的开口道:“错了,是他晚上缩在我的榻上。”说完之后,觉得似乎有点歧义,便又说了一遍:“不是,是我的榻让他缩了整晚。”嗯……这样表达是不是好些?

    小四却并不在意我的话,一脸担忧问道:“魅生,你的嗓子怎么了?”我这才发现,嗓子竟然哑了。

    正要回答,“啊嚏”一声,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两条清水鼻涕立刻就下来了。

    小四迷瞪的眼珠顷刻又光四,瞪着我身上的亵衣,冷冷道:“你晚上就穿这个缩了一宿?”

    我可怜兮兮一手指着美人,控诉道:“他不给我盖被子,还把我踢出来……”

    小四蹭蹭几步从我床上抱来一条被氇,将我裹了,又站在那里瞪着美人,狠狠的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乖乖躺着!”

    嗯,我很想问他,他这是在威胁哪一个,不过看他那脸色,我识相的选择闭嘴。

    然而他刚出去,就又有个人披头散发的冲进来。这果然是令人心情愉悦的一天,如若不是那两株桃花太粉红,今天早上这情形,可以用一本我之前看过的话本子的名字来形容,叫做“逃离疯人院”。

    那个疯子一冲进来,看见已经醒了的美人,揪着他的被子哭道:“公子,你吓死阿夏了,公子,以后听阿夏一句吧,阿夏再也吓不起了…………”这话真是拗口,也亏的她说起来竟然丝毫不乱。说完,她便将头埋在美人的被子上不停耸动着肩膀,真让我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就把美人的被子给揪下来,他里面可还光着呢。

    我轻咳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人在。她竟然当没听见,仿佛我是空气。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把我当作空气。我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我继续瓮声瓮气说道:“这位姑娘…………”

    还没等我说到重点,就见那美人伸出凝雪皓腕一截,轻轻拍了拍阿夏的头,道:“好了,好了,该是到了。安神人应该就住在这山上。”他的眼睛看向一个遥远的地方,说:“这次,我一定能找到他!”

    我一听,立刻把嘴闭上。就算这次被他们两人一起无视,我也决定不再开口。因为那美人口中的安神人,不是别人,正巧是我师父,安来。

    我师父安来,因改颜术的关系,被世人叫做神人。但是我师父,很不喜欢别人把神人两个字加在他的姓后面,因为他说,安神是一种令人可沉睡入眠的药,叫他安神人,搞得他好像是棵药人。但是凡是知道他的人,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都喜欢安神人安神人的叫他。所以他每每总对我说,如果将来我继承他的衣钵出师改颜的话,一定要先给自己取个霸气些的名号。例如魅高尔皆可逊之类的。

    我师父很忙,忙到一年到头都在外游山玩水,每年只有空回来做一个改颜术,不像我,现在虽还没出师,却经常会兴致所至就随手拿个什么人试个手之类,从不像师傅那样,总是很有原则的让人提前三年来预约。师傅每每总要语重心长的劝诫我,说毕竟脸这个东西也不能经常捏,万一哪天人家后悔了要再捏回去,可那时候鼻子什么已经捏得没了粘,捏不回去就麻烦了。

    我想这绝色既是来找我师父的,那想必是跟脸皮有些关系。不由得怀疑这张脸皮莫非是我师父哪一年的作品,便细细打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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