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豹子送走六婶,看红漆也干得差不多了,便将床木搬进内屋。因为要装新床的关系,原来的那张旧床早上已拆了放在杂物房。他唤来还在发呆的颜卿,两人一块将配件搭起来。

    架子床三面有围栏,四角有床柱,上面还有顶棚。普通人家没用太多讲究,并不会做些雕花镂空这些费工又不实用的东西。

    王豹子将上回那床几龙凤被铺上,整张床透着红彤彤的喜气,颜卿看差不多了便想坐上去试试,王豹子一把拉住他道:“等等,还要做一件事。”

    王豹子去堂屋拿了糕点,果盘,茶酒放在床头,拉着颜卿一同走到床尾,递给他三柱香,一同拜三拜,将香在地上。

    颜卿好奇道:“这是在做什么?”

    王豹子从背后环住他,在耳边轻轻道:“在祭床公床婆啊。床婆贪杯,床公好茶。所以用茶酒祭祀。我们这有做新床或在正月十六祭床神的习惯,这样能保佑家人健康,孩子聪慧,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使夫妻和顺,床上……”他越说越轻,越说越靠近。

    颜卿塞着耳朵摇头叫道:“我不听,我不要听,你又故意戏弄我。”

    王豹子见他可爱的样子,便要亲他,颜卿拼命挣扎,躲闪不过,被他狠狠地亲了一口,看见他笑的得意,便回头在他面皮咬上一口,趁着王豹子吃痛,他挣出怀抱跑到堂屋。

    王豹子揉着被咬痛的脸,无奈一笑,心想,颜卿越来越凶,现在都会咬人了,哎~~他转身收拾糕点和茶水。颜卿从堂屋偷偷探头看他,见那糕点眼熟,便问道:“这糕点好像堂屋佛像前的那盘啊。”

    王豹子不在意道:“就是那盘啊,我们两个大男人家里哪有这么多糕点啊。”

    颜卿转头一看果然佛像前空空如野,看来那果盘也是这弥勒佛的:“你这样佛爷会生气,床神也会不高兴,看你晚上睡得好!”

    王豹子笑着将糕点果盘放回佛像前道:“佛爷大肚,不会为这些小事生气。而你这么虔诚床神保佑你就好,我嘛,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怎么都睡得好。”

    “若是,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你身边了呢?你会如何?”颜卿心中一动,不禁脱口问道。

    王豹子见他问的感伤,以为他担心妖怪,走到他跟前慢慢蹲下握住他的双手道:“怎么会有这么一天呢?我会保护你,不会让那妖怪把你抓去。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等你脚好了,就教乡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开个学堂,虽然无法让你过从前的富贵日子,但是我会努力种田打猎,让你衣食无忧,过些天我多上山猎些毛皮,开春卖了给你筹些盘缠,我送你回趟家,你出来良久,家中父兄必都担心,那家书写出已是许久之前,一直没有音讯,也不知你家人是否收到。到时你若是愿意我们便向他们禀明,若是你父兄难以接受,我们再慢慢想办法说服他们,你说好不好?”

    颜卿见他说的真诚,心中感动,与他深情相拥道:“真希望我们可以永远这样生活不要分开。”

    两人都还沉浸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时,“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王小哥,王小哥,你在家吗?”

    王豹子一听这声便知这是许久没来的孙货郎,他连忙跑去开门。孙货郎名叫孙廉,是平山县吉鑫铺的伙计,也是乡长的侄子,所以负责苍岩乡的货品。因为路程遥远他每月才跑一次乡里,每次在记下乡人下回要的货物。

    孙货郎一见王豹子扑哧一笑,随后又努力屏住,接着道歉道:“王小哥实在抱歉,前些日子家里出了事,耽误许久时日才来,莫见怪莫见怪啊。”

    王豹子忙道:“没事没事,不要太放在心上。”

    孙货郎一边从驴车上卸货,一边道:“这小袋的是王小哥上回要的五斤细盐,这大袋的是二十斤盐。王小哥,我本给别家带了一斤冰糖,可前些日子我久不来他们就自己进城备了。不知王小哥要不要?”

    王豹子心想,上回给颜卿买的零嘴都吃完了,先弄些冰糖让他当零嘴吃也好,于是点头道:“这总共是多少文啊?”

    “总共是二百一十文,王小哥你下回是要再带些什么?”孙货郎道。

    王豹子从怀里掏出钱袋道:“下回还是老样子吧,冬天到了又要制皮又要腌臜费盐地很,另外再买些话梅蜜饯,糕点糖果的零嘴什么吧。”

    接过王豹子的钱,孙货郎打趣道:“呦王小哥啥时也好零嘴啦。”

    王豹子刚想回他,就听见有人远远地叫“孙廉,孙廉,我还要添些东西。”王豹子转头一瞧,原来是梁鹤,他呼哧呼哧的跑着,嘴里哈着大团大团的白气。

    梁鹤一把扶在驴车上,边喘气边说道:“再给我加三斤鲜橙皮。刚发现药柜里快没货了。”

    “好嘞,”孙货郎刷刷两笔加在了货单上,“那我先去下一家了,告辞。”

    梁鹤向他挥挥手道:“再会啦。”转头刚想和王豹子说上两句,一见他的脸就哈哈大笑,王豹子见他笑得莫名,只觉得奇怪,脸上也没有什么脏东西啊。梁鹤笑得直不起腰来,断断续续道:“你的脸……哈哈,脸上有……有牙印,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莫非是……是让狗啃了?哈哈哈。”

    王豹子被他这一番嘲笑,没好气道:“是啊,是被宝儿家的狗咬的。”可转念一想,这是颜卿咬的,不是在等于骂颜卿是狗吗,忙闭嘴不再言语,转头回屋。

    梁鹤缓过神来跟他进屋道:“你又诳我,宝儿家没狗。不对,你这是人的牙印。”

    颜卿听他们在说牙印,再瞧王豹子脸上,顿时脸颊绯红,忙低下头来假装看书。

    梁鹤是何等聪明,他进屋见两人都不言语,再瞧颜卿的样子,便明白了八分,试探道:“莫非是你欺负颜贤弟,他打不过你咬的?”

    “我没欺负他。”

    “不是我咬的。”

    两人同时急辩,分明是此地无影三百两,梁鹤扑哧一笑:“颜贤弟,你这平日的从容哪去了?”颜卿被他说中心事,更是低头不语。王豹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倒是安静的很。

    梁鹤见颜卿假装看书,便想起上回王豹子随手拿走的书中似有一本……于是他随手翻来,果然在那一堆书中找到了,他将书放在最上面道:“贤弟,既然要看书,那为兄便不打扰了。”说完还用手指敲了敲最上层的那本转身离去。

    颜卿见他出门,感觉他方才似有所指,便侧头看向那本书。书封上写着《余桃注》,颜卿翻开书看起来,王豹子也凑上前去一同翻阅。

    这是一本南风医术,毕竟男子交合有违天伦,天长日久必有损伤,这书记注了如何房事能减小伤害,另外还有受者吃哪些药物能强身健体。颜卿脸越看越红,王豹子看得则是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男男房事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颜卿将书“啪”一声合拢假装没看过。王豹子却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一手握拳敲击一掌道:“我要找孙货郎添个油膏。”

    颜卿大声喝道:“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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