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压制住这种反应,感到浑身都冷得像是塞满了冰雪。

    那之后陈皇后趾高气扬的带着人离开,他将那袋杨梅扔掉,回到淑妃宫里,整个人沉寂下来了,将来找他的容辰拒之门外。

    又过了一天,斐庭坐在屋里抄书,却听见不远处墙壁传来几声动静,他看过去,竟是容辰一身灰土地从高高的墙头上冒出来。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好端端干嘛不让我进去?”容辰晃了晃手里的两个布袋子,“我去了果林等你你也不来。”

    “还有,你为什么要扔掉那包杨梅?冰起来多好吃啊,不过我今天又摘了桃子,你去找个梯子让我下去,我就分你一袋。”

    容辰笑眯眯地道,就等着对方挪来梯子了,谁知斐庭一声不吭,伸手砰地把窗子关上了。

    容辰顿时愣住。

    此后久而久之,容辰也不再来找他,年少轻松写意的时光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短,两人一位跟丞相在身边接触政务,一位拜贺彦将军为师习武学剑。

    再相见面,他们便注定从虚伪客套的兄友弟恭一步步走到如今的针锋相对。

    那些记忆远去,斐庭坐在亭中,看着酒盅中自己的眉目,淡淡道:“兄长到底要说什么,直言便是。”

    容辰顿了顿,站起来背过身道:“你昨晚去见过卫攸了?”

    “兄长手眼通天,何须我答。”

    “卫攸此人,城府极深。”容辰道,“他是周军之将,大昭之敌——你不该与虎谋皮。”

    ☆、第二十二章

    斐庭道:“兄长此言差矣,你不久将迎娶的妻子,亦是周国的长公主。从她迈进明堂的第一步就意味着昭周和解板上钉钉,此举如若顺利,往后战争平息,两国摒弃前嫌经商往来,等同卫攸落入无用之地,再掀不出风浪。”

    “但是,如果到了这一步,兄长还是视周为仇敌,也难怪金殿之上会发生鸩酒一案。”

    “鸩酒一案。”容辰转身重复了一遍,“现在说再多也是无用,我们就等着父皇的结论为定。”

    两人之间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很快容辰又笑道:“二弟打了这么久的仗,你觉得,周国如何?”

    斐庭扬起下巴道:“周国十多年来战乱不断,库府空虚,民不负徭,与我昭国相去甚远。”

    “那么渭州久攻不下,洛水一战近折五万余人的因由为何?”

    “那是周军犹如陌路之狼,穷凶极恶,负隅顽抗罢了。”

    听到这个回答,容辰摇摇头道:“斐庭,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你要想好再回答,不要用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搪塞于我。”

    斐庭盯着他,渐渐绷紧了牙,道:“是,周人可忌。”

    容辰道:“十年前,贺老将军攻城拔寨,将周人驱至洛水以南,周先帝战死沙场,朝中皇亲只剩庄婵和先帝小儿子。庄婵力挽狂澜,第一时间把持住朝政,使其兄登基,令陈公赴边疆,方与贺彦将军有一战之力。那个时候,庄婵不过幼学之年,她那兄长甚是无能,几度山河欲倾,皆是庄婵亲力亲为悉心相扶。她之城府相较卫攸,只多不少,若生为男儿,当是我等劲敌。”

    炉上酒正热,容辰自斟自饮。

    “今日看来,庄婵长公主之能,在于一介女子少有的眼见和对于大局的掌控。周帝性温,立长子庄骓为储君,前有其接手政务,后有庄婵扫除隐患,而卫攸,生正逢时,所以才能战无不克,攻无不胜。”

    斐庭道:“既生我,何谈卫攸正逢时?他之不败早已终结,洛水一战是,往后亦是!如今他们连长公主也输给大昭,根本就是一败涂地!”

    容辰轻笑道:“我跟你说这些,是以兄长的身份。周人可忌,尤其卫攸,双刃剑极易反伤自身,切记三思后行。”

    斐庭抿紧了唇角。

    容辰沉默了一阵,开口道:“上春三月初七。”

    “什么?”斐庭一愣。

    “我和安和长公主成亲的日子定在这一天。二弟你这次想赢我,可是不简单啊。”

    随着容辰的话,斐庭的脸色渐沉,这就意味昭国和解板上钉钉,鸩酒一案无论昭帝怎么清算,都不会跟斐庭沾上边。

    “对了我记得,淑妃娘娘省亲该在回来的路上吧,正好能赶得上日子。”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母亲,斐庭放下一口没喝已经凉了的酒水,森然道:“与你无关。”

    他抛了这句话,转身走出凉亭。

    .

    与此同时,卫攸也从正门进了宫,路上‘凑巧’撞见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这两人见了他唯恐躲闪不及,却被他一声招呼拦下脚步。

    “两位大人是要去面见大昭皇上吧?正好我也是,宫里头我实在是不熟,差点迷路,一起去怎么样?”卫攸笑眯眯地道。

    两人对视一眼,正想要推拒,卫攸四顾喃喃道:“我的听啸剑放哪去了?”

    两人顿时满头冒汗,无可奈何地称是。

    进御书房见了昭帝,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是为了鸩酒一案而来,原本都已经准备将案情归疑于二皇子斐庭,结果边上站了个卫攸正侧耳倾听,如果只说斐庭而撇清容辰的话,这位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大道徇私舞弊。

    两人只好将则子递上去,面对卫将军那疑惑的眼神,只好对昭帝避重就轻地言论一番,最后的结论是此事疑点重重,还需细查。

    卫攸哼哼两声:“两位大人辛苦了,此案时间不急,只是马虎不得,没有明确的证据万不能轻易下结论,当以长公主殿下的安危为先。”

    他又朝昭帝拱手道:“皇帝陛下为了我国长公主劳心费神,卫攸实在忧心陛下因事务繁重而思虑过多,不如查案一事交由我来审理?”

    卫攸恳切至极,仿佛那日在金殿上翻脸的人不是他一样。

    昭帝哪里能让他审理,万一查出来了什么,那昭国的颜面放在哪里?

    他咳了声:“不劳卫将军,江爱卿和陆爱卿一定会审查妥当,上次的意外让寡人深感歉意,这样,三日后,再请安和长公主来家宴一叙如何?”

    卫攸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既然是陛下相邀,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我便代为转告长公主殿下。”

    卫攸非常清楚,昭帝举办家宴的目的是什么,庄婵的婚事一拖再拖,终于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

    三日后。

    灯火映入湖面,像是黑暗中化开的胭脂,月色披纱,水榭的影子的水里不断散开波纹。

    重重琉璃盏高挂,让这场湖边宴会犹如白昼,昭帝位列首座,右边坐着数个皇子,左边一侧坐着庄婵,陈皇后以及几个嫔妃。

    笙箫和曲,觥筹交错间言笑晏晏。

    陈皇后妆容雍容,正和庄婵搭着话,说起一些稀奇见闻,两人都保持着浅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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