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鼎一向支持大皇子和容氏,并与他们联手,狼狈为奸的原因。

    吴皇后秘密处置了传出谣言的宫人,拿出皇后的雷霆铁腕对宫中一通肃清整治。如今宫中清正严明,嫔妃对皇后恭敬顺服,再也无人能够危及皇后的太子的正统地位。

    至于云绝身边的哑伯,还真不是吴鸾安插的,仇陌当年在鹿鸣山被围剿,深受重伤,坠下悬崖,意外地被微服巡游的圣上所救。

    仇陌在那场围剿中伤了命根,索性留在圣上身边做了公公。他受圣上指使假扮聋哑老伯,潜伏在细雨阁的顶级杀手云绝身边,正是他发现了云绝接到的刺杀目标是不满德妃和大皇子李嵇干扰政事的御史柳琛。

    圣上得知这个情况后,招来柳琛,将计就计,君臣二人合力演了一出戏。柳琛在朝堂上出言不逊,当堂顶撞圣上。圣上洋装一怒之下将其治罪打入刑部大牢。为了演戏逼真,也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柳琛并未将实情告诉家人。

    其实这件事连吴鸾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唯有如此,才更显得逼真,骗过了云绝,也骗过了瑞王李鼎。

    柳琛在牢中服用了可致人假死的“龟息丹”,这是宫中一种极其隐秘的假死药。据传是当年江湖中的神医李无常所制,本是为了假死躲避仇家用的。吃下龟息丹后,人会在一刻钟内心跳气息全无,身体冰冷僵硬,与死去无异。只要身体保存完好,三个月后便能够回魂醒转。

    柳琛假死既躲过了细雨阁的刺杀,又因柳府被封,正好给了吴鸾机会,以柳府的花园为出口,打通了文忠候府和御史府之间的秘密地道。

    柳琛苏醒后因平乱有功而获得圣上嘉奖,下旨封为太傅,位列三公,一时风头无双。圣上要赐给柳家一个更大的宅子,柳太傅却没有要,一家人回到了曾经的御史府,劫后余生,百感交集。

    金銮殿上,圣上亲自指婚,将柳亦寒指给了新科状元宋裴纶。宋裴纶家境贫寒,一直苦心读书,二十有五却还没有娶妻。如今宋裴纶高中状元,拜在太傅柳琛门下,又娶了老师的女儿,才子佳人一时传为佳话。

    圣上还想封赏其子柳亦儒为正五品的禁卫军校尉,却被柳亦儒婉拒了。柳亦儒一心脱离红尘,跟随师父清松道长潜心问道,修习武艺。

    清松道长为他取道名“静澜”,将他视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尘世间再无柳亦儒此人,有的只是昆仑静澜道长。圣上虽有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瑞王李鼎一脉受了诸多牵连,唯有其外孙秦峥未降反升。秦峥大义灭亲,未与李鼎同流合污。他一直在暗中辅助圣上,也正是因为他的佐证,才使外人相信柳琛确已在大牢中服毒自尽,没有露出任何纰漏。

    圣上李彧确实有手腕,吴鸾、柳琛、秦峥甚至仇陌都是圣上的棋子,为圣上锁定了胜局,但他们互相之间却毫不知情。这也正是圣上的高明之处,臣子们永远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儿,不需要知道谁是同盟,只有身为皇帝的自己才是提着所有线,操纵这些木偶的那个人。

    最可惜的便是国舅吴鸾,在清缴京城中的杀手一战中身中一刀殒命。圣上追封其为一品国公,以国公之礼厚葬。

    ***************

    云绝带着云裳辗转来到了南疆,找到了南疆的大巫樊冥,樊冥坐在竹楼里,很难看出他究竟多大的年纪,也许六七十岁,也许已经过了一百岁。他穿着一袭黑袍,眼珠是灰茫茫的,双目不能视物,却又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他伸出枯瘦的手,接过云绝递过来的包着铜皮的木匣子,轻轻地摩挲着。盒子里的东西感知到樊冥,发出“嗡嗡”的声音,不似以往那么暴虐,却好似遇到故人一般温顺。

    樊冥收回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不错,这正是上一任大巫贺厝炼造的毒蛊,叫做‘厄念’。此蛊极其厉害霸道,子蛊听命于母蛊,受母蛊驱使,可掌人生死。”

    云绝和云裳一左一右躺在竹床上,樊冥手抚铜皮匣子默念咒语,一股紫色的烟雾自匣中冒出,越冒越多,顷刻间整间屋子都弥漫着妖异的紫烟。

    云裳眼前浮现出柳亦儒站在屋脊上的景象,他身后是一轮大大的黄色的圆月,他的身影罩在月亮之下,猩红色的斗篷在夜空中猎猎飞扬,仿佛天神一般。

    云绝脑海中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吴鸾苍白的脸,断断续续地对他说:“承烨……不是你杀的我……是我自己动的手……所以……我不要你偿命……”

    云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周身笼罩着紫色的烟雾,额头部位也冒出紫烟来融入到四周的烟雾之中。

    云绝的意识渐渐涣散,朦胧中只听见一声悲凉的叹息,“承烨,下辈子吧……”

    第74章 番外一 空白

    扬州城的顾府中, 顾承烨身穿一件淡青色的素纹袍子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海棠树下。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而落,如下了一场缠绵悱恻的花瓣雨。顾承烨拂去了衣襟上沾染的粉白色花瓣, 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白云, 不知在想些什么。

    嫤如从闺房里走了出来,“哥哥, 怎么又发呆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顾承烨看向妹妹, 嫤如身穿一身浅红色绣白色樱花的纱衣, 即便在家中也要戴着面纱, 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她右边面颊的颧骨上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鲜红色的伤痕,那个伤痕很是奇怪,竟像是血管破溃后形成的。嫤如的手臂上也有类似的伤痕, 但不如脸上的显眼,毕竟身体上的可以遮挡,而脸颊上的会被人一眼看见。

    如今那处伤痕愈合了,状似蝴蝶, 颜色依旧鲜艳。虽然顾承烨觉得这点痕迹不影响妹妹的美貌,但是嫤如很在意,总说丑死了, 所以终日以面纱遮面。

    顾承烨收回目光,笑着摇摇头。他忘记了成年以后的所有事情,记忆停留在了七岁时被带到一个神秘的山坳里,几个黑衣人驱赶着一群孩子, 告诉他们从今以后就要为阁主卖命,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再以后就没有以后了,记忆成了一片空白。再次有记忆是在南疆的一个吊脚竹楼里,大巫樊冥说他中了叫厄念的蛊毒,解去蛊毒的同时失去了受厄念控制的那段时间的记忆。

    七岁前的事儿顾承烨倒是记得清楚。他记得五岁前家住扬州,记得家中的老祖母,记得父母和妹妹。记得那年家逢巨变,一夜惨遭灭门,祖母、父母和宅中百十余口人都被闯入府中的蛟鲨帮屠戮殆尽,阖府上下,只活了他和当时只有两岁的妹妹嫤如。

    后来他带着嫤如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再后来就被神秘人带到了山坳。

    算算年份,自己今年应该是二十一岁,也就说他失去了中间整整十四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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