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事的六月,和风抚柳,艳阳高照。

    “三、二、一!”铃…我对着阶梯教室正上方的大钟倒数,下课铃声响起,一秒不差!

    “靠!楼子!真有你的!”季胖子在身边挑着大拇指低声赞我,我摇着脑袋得意洋洋。

    老教授低头瞄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再抬头看看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几欲昏昏睡去的四百多号学生,不禁长叹一声:“哎…今天的内切酶对应细胞因子编译位点这一章,就先讲到这吧,看你们一个个无打采的样子,饿了吧?赶紧吃饭去吧!晚了食堂又挤不进去了!”

    学生们一阵欢呼,纷纷起身收拾书本杂物。几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学生,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目光呆滞的四下望望,脸上被书本压得一条条的印子,一看就是战果卓著。我只带着一本书和一支笔,早就蠢蠢欲动的占据着最后一排临近出口的位置。难得老教授开天恩的正点下了课,我便首当其冲奔出教室,一跃坐上了楼梯扶手,刺溜刺溜的从最顶层转圈滑下。

    “楼子,晚上一起打球么?”头顶上李晨的声音响亮。

    “不了!我回家!”

    教学楼外人流熙熙攘攘,追逐打闹谈笑风生间,一个方向朝食堂涌了过去。我看着一片黑压压的脑袋足有好几千人,瞬间将食堂吞没。说来也奇怪,这些学生们都是没有味蕾的么?那猪食一样辨不出颜色的饭菜,还疯了似的挤着买,可叹中国人□炸带来的灾难后果。

    我才不会没头苍蝇一样跟那些学生去疯狂挤食堂,我有更好的去处,那就是大哥的老巢。吃雨棠哥给我开的小灶,那滋味,哎,想着想着,唾腺抑制不住的分泌,赶紧打开单车的车锁,将挎包斜背在肩上,调转车头奔着学校北面的小门去了。

    “喂!范海楼!等等我!”一个女孩子的喊声传过来,我顷刻间汗毛直竖,脊背发凉…魂不散的女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自己的老邻居兼同学——林简心。我刹住车子,回头看见简心红着苹果脸气喘吁吁的跑来。

    “海….海楼,你是要….是要回家么?….我们一起走吧。”简心一路小跑追上来,手扶后车座弯腰猛喘。听说她上次体育测试短跑得了最后一名…看这架势…不至于啊!

    “海楼哥哥,我们一起回家吧。”

    “海楼,林妹妹这一路追的好辛苦哦,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哦。”

    “哈哈哈….”

    季胖子带着几个哥们路过,不忘学着林简心嗲声嗲气的说话,哈哈大笑着朝我俩起哄。我送了他一记迷死人不偿命的媚笑,伸出右手中指做了个不良手势。林简心则害羞的回头看看我,脸上比刚才猛跑时还要红了。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一帮男生渐渐走远,还不忘赖赖的唱着宝玉见黛玉时的唱段,接着一阵哄笑。

    “我今天不回家,去我哥那,实在不好意思,不能跟你同行了,你自己小心。”我说罢拉一拉身上的书包系带,一阵风一样,头也不回的将林大美人扔在原地,自己开溜了。

    “诶…..诶…..”林简心貌似还想说什么,可惜楼爷我的自行车闪电一般,三晃两晃,早跑远了!单车轻快地在学校旁边的林荫小路里窜行,六月的风已然夹杂了夏日的热气,迎面呼呼的吹在脸上,也不能让人觉得有多凉爽。

    我骑单车一直属于“暴走族”,就因为这个,我跟雨棠哥磨了好久,让他给我换辆摩托车爽爽,却每次都被驳回。

    “…要想死得快,就买一脚踹。单车就骑成这样,要是给你换了摩托,我还不得交警队、医院、殡仪馆三点一线的跑?”老哥经常如是说,就知道数落我的不是,我@!#¥@%……#……¥%&

    嘀嘀……身后传来汽车摁喇叭的声音,一辆银灰色福克斯渐渐开到与我平行,车窗落下漏出一张英俊的面孔。“海楼,你怎么又把车彪的这么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雨棠哥皱着眉头担心的说。

    我哥范雨棠,男(这是废话),29岁,研究生学历,毕业时留校当了老师。现在,在我上的那所大学任教。他身高182公分,体型优美,相貌堂堂,举止儒雅,家境殷实,最最吸引人的一点,他是单身,没有固定的女友。

    老妈为这事差点跟他翻脸,可他就是一天到晚的说不急不急。大家都说他是事业心太强,切!胡扯!只有我范海楼最了解他。他坚持不婚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说的再通俗点,他是个gay。

    我见是大哥,车子速度也没见慢下来,“跟你比不了啊,一脚油门就走了,我这紧蹬才这速度,要不咱俩换换,你来这个,我来你那个,反正早晚要考车本,就当练车了,怎么样?”

    “得了吧你,我的车磨合期就让你练,练得现在档杆还绉的很,还想搞破坏?!上来我带你吧。”雨棠一口回绝。

    “我可不去,我这是锻炼身体,你赶紧的!说你呢!回家给小爷做饭去!磨磨蹭蹭的墨迹什么?限你在我到家之前把饭做好!快!e on baby!”我拍拍福克斯的车屁股,雨棠哥轻笑着一踩油门,扬尘而去。

    大哥自从毕业留校,就不再与父母同住,而是搬到了j大附近的蓝淌左岸小区,这里租金虽然比较昂贵,但是设施完备。开车就是不一样,待我大汗淋漓的蹬回来,看见雨棠的车早就稳稳的停在车位上。我赶紧上电梯到七楼,来到自家门口,打开门旁边的报栏,抬手拽出今天迟迟才送到的t城晨报,开门进了屋子。

    “哥,我回来了!”我抬头看见大哥在厨房里,腰上系着围裙,标准的家庭妇男模样,一阵阵浓郁的香气飘进了鼻子。

    “哇!做什么呢?好香啊!”几步跑进厨房,看见锅里红橙橙的糖醋里脊泛着美丽光泽,生活就是这样美好…

    美食一道一道上桌,有荤有素,有饭有汤,我晃晃悠悠坐在椅子上,用筷子乒乒乓乓在高矮不一的碗碟上打着爵士鼓鼓点,一刻也静不下来。

    “吃饭还不老实,洗手了么?”雨棠从身后照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拉把椅子坐下来,为楼爷我乘着饭。

    “嘿嘿,小媳妇,你真好!”我望着为自己盛饭的大哥,笑的十分邪。

    “去!吃饭也堵不住嘴!”雨棠假装嗔怪的将一碗饭推到我面前。

    “怎么,我说错了?你要是一娘们,肯定是持家好手!”我接了饭碗,开始喋喋不休的演讲:“看看您老那床底下的大纸箱子,玻璃球、工兵小人、弹弓外加木头步枪,恨不得康熙年间的破烂您还宝儿似的留着!成!算你怀旧,算你复古,可那些没用的什么抽陀螺的辫子,变形金刚的贴纸,废铅笔盒什么的…..天哪….哥!咱俩商量商量,咱扔点成么?!那东西攒到你死都不值钱的!”我掰着手指头一一数落着哥哥的罪状,雨棠只是轻笑,手里忙活着将凉拌苦瓜夹到我的碗里。

    “别老说我了,这又六月份了吧,六月底的英语四级考试准备的如何了?”

    “哥,我这回英语四级要是能过,你给我什么奖励?”我范海楼无利不起早。

    “呵呵,哪有你这么大脸的?啊?人家上大一时候就过了,你倒好,都快大三了还没过,还敢跟我谈奖励?”

    “嘿嘿,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是养家雀的,最怕的就是那鹰(英),不过四级说明我爱国,懂么?”

    “你就贫吧你!”

    “我八辈贫农,‘成分’很好的!”我一阵摇头晃脑。

    “呵呵呵….”雨棠算是败给了我,笑望着我,眼里满是溺爱。“你都大三了,哥也没送过你什么,这样吧,你要是过了英语四级,我帮你报一个日本冲绳一周自由行怎么样?你不是见天的嚷嚷想去看大鲸鱼么?”

    “真的!?哈哈哈哈哈!哥,咱可是说定了!你可不许赖账!”我听见‘冲绳’两个字,两眼冒着金光。

    “你能行么?”雨棠哥对我深表怀疑。

    我摆着脯保证:“知道人为什么叫灵长类么?就是‘绝顶聪明’的意思!请好吧你!”

    ….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可吓坏了正在做早餐的雨棠。

    “楼子!你睡糊涂了吧,今天周六!你起这么早干嘛去?”雨棠小娘们儿似的端着两个煎**蛋从厨房走出来。

    “你以为我想起啊?今天是什么中国学生与巴基斯坦留学生大联欢,小岳病了,钱三儿求我去给他们乐队充当鼓手。妈的!破学校,文化课不积极,课外活动倒是不少,大周末的也不叫人消停!”我边解释边穿上外套要走。

    “你吃点东西再走,都做好了。”

    “没时间了,唔,就这样吧!雨棠哥,车钥匙借我!”我抓起桌上的牛一口喝道底。

    “连驾照都没有你开什么车!?半路上被老警截了就麻烦了!”雨棠哥嘴上说着,还是将车钥匙递给我。

    “没事!我抄小路迂回过去!”我摆了一个锦鳞戏水的姿势,吐吐舌头跑了,身后是雨棠哥呵呵的笑声。

    开车?小菜一碟!我哥的车是自动挡,用他的话讲,放那个狗熊都会开,我自信比狗熊智商高点。沿着小区里蜿蜒的小道七拐八拐,看见了学校的教学大楼。停车在早餐摊儿上买了个**蛋灌饼夹生菜,我是个大老爷们,那一杯子牛跑一趟厕所就没了,我得加点餐。

    重新回到驾驶座,拉上安全带,左手把方向,右手举着刚出锅黄澄澄油亮亮的**蛋灌饼咬了一口,恩…恩!恶心!

    别骂我挑食,那家的**蛋灌饼做的也是相当地道,以至于我第一次吃的时候,惊为j大第一美食!当然,这样的认知已经是近2年前的事了,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一样东西年年吃月月吃,就算是鲍鱼龙虾,都会有吃恶心的那天。就像一个娶了七八年的老媳妇,足以让你产生莫大的审美疲劳。

    恶心总比饿着好,我凑活的嚼着嘴里的**蛋饼,抬眼看见自己车子前面,是一辆崭新的黑色保时捷凯宴。靠!看那流线,两边大的排气管子,这得百公里多少油啊…真tm的有钱,简直是一脚油门踩进油箱里去了。我望着车后面那排漂亮的英文字母,边瞎想边踩狠油门跟着它。

    突然,前面的保时捷猛地踩死刹车,车身往左猛打。我光顾的看它美丽的屁股,反应过来早就来不及了,我也如法制的左打方向到死,猛地刹住车子。

    咚!完了!撞上了!雨棠哥的车,撞的还是辆保时捷,我还该天杀的没有驾照!脑袋嗡的一下好大,愣愣的看着前面保时捷的车屁股近在咫尺,范海楼,你不是爱看吗,这回有机会让你看个够!bsp;s,车尾一排英文字母闪闪发亮,m的!这回连细节我都看清楚了!

    不!这又不是我的错!谁让他刹车那么突然!想到这里,我火往上撞,拉车门走出去。

    “你tm会不会开车!?”

    诶?!谁抢楼爷我的台词?我抬眼,正好对上一双灼人的视线,那视线来自保时捷上下来的男人,虽然隔着墨镜,我却能感受到那目光的锋刃。被他狠狠的瞪着,我心跳莫名的有点快,当时自己以为是吓的,但后来觉得并不只这么简单…

    那男的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下我,摘下墨镜漏出一双狭长的凤眼,嘴角若有若无的坏笑。突然扭头不理我朝自己的车头走去。

    “喂!你没事吧?”他弯腰一抄,我这才看清,他车前面还躺着一位呢!那个农民模样的人吓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驾着两个大筐的自行车歪斜的躺在一边。

    这个路口转弯被学校的孩子们戏称为魔鬼三角。因为转角很大,树木茂密,视角非常差,以前就有挺多学生在这里被车撞伤。学校为了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三令五申禁止在这里走。墙上现在还有那张禁行告示,只是年月太久,早就被雨打风吹得不成样子,老远一看,会被误认为是哪家病小诊所贴的小广告。

    他见那人没受什么伤,便起身转向我。那老农也不傻,一看这小子开的就是好车,便不敢随便撒泼俄人,灰溜溜爬起来推了奇形怪状的自行车溜了。说真的,我真tm的羡慕他!我也想跑!

    “呵呵,你是这的学生?”那男人看看我,漂亮的眼睛瞄了下身旁高耸的教学楼。

    “是又怎么样?!学生不能开车么?”我仰着脖子白他一眼。

    “呵呵呵”他的笑意更浓了,眉眼变成一个可爱的弯儿。“开车上学,挺有钱的么,那咱们就商量商量,这车怎么个修法,恩?”他伸出手指点点自己的车尾,一个明显的擦痕带着小小的凹陷。

    咚…我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老天爷…这得多少钱啊!曾经见过李晨家的大奔换后视镜镜片,一片就五千多,这回可是保时捷…唔…我想哭…

    “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没头没脑的刹车,才会追尾的!”我要为自己找理由抓紧一切机会开溜。

    “哦?那这责任还真不好分了,这么着吧,咱俩去交警大队,让他们给解决解决。”他顺手抄起电话就想往外拨,我吓得魂儿都没了。

    “别!别打!”也不知道哪来的猛劲,我上去伸手抓住他举起电话的手,死死拽着,他一愣,停止了动作。

    真tm的丢人!待抓住他的手,我才发现自己的右手里并不是空着的,还死死的抓着那个咬了一口,已经半凉的**蛋灌饼!范海楼你个吃货!丢人丢到家了…心里又急又气,转手刚想把它扔了,手腕却被那人猛地擒住。

    “等等,这么好吃的东西扔了干嘛,我正好饿着呢!”那小子从我手里扣出**蛋灌饼,笑眯眯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还还还…还是沿着我咬过的那个豁口…我脸上火烫,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戏耍过。一气之下,打掉他抓住我的手。“你tm有病啊!有事说事!”

    “恩!好吃!你一个穷学生,我也懒得跟你较劲,这个就当是赔我了!”他晃晃手里的**蛋饼,笑呵呵转身钻进车里,一溜烟没影了,前后最多用时五秒。

    我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地上,望着保时捷绝尘而去的背景,愣了足有一分钟,心里冒出俩想法,一,这人有病!二,楼爷我赚大发了!

    其实这次撞车的责任本不全在我,只是我没有驾照,到了交警队估计没好果子吃。老天爷对我还真是不薄!雨棠哥的福克斯前脸也被磕进去一个窝,回去我被他狠狠地骂了一顿,不过见我没受伤他也就放心了。

    “你把什么车撞了?磕碰的痕迹怎么这么高?”雨棠哥检查着车头的伤痕,皱眉抬头问我。

    “保时捷凯宴。”我说的若无其事。

    “什么?!你再说一遍?!”雨棠哥的声音像踩了地雷。

    “叫唤什么!?吓死我了!”我使劲的捅着被震疼的耳朵。

    “以后禁止你开车!”

    哼!以后给我开我都不开了,一回车祸我就够害怕的了!心里想着,那个开黑色保时捷的小子,邪邪的坏笑,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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