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的臉還真臭。

    釉初对着店家玻璃橱窗整理仪容,从倒映里看到后方少年脸色难看的要命。

    她耸了耸肩,鼬难看的神情不知为何的让她有点想笑。

    两人校外打架被理事长逮个正着,引起了波风凑难得的动怒。

    有大人出面,那群小混混立刻做鸟兽散,只剩他们两个倒霉鬼听训。波风凑平时温和好亲,但遇到正事可是毫不退让,不管他们打架有何理由(事实上,两人也没解释任何理由),坚持按校规各记他俩一支大过外加劳动服务。

    即使脸色很糟,大概是怕对方又来找碴,鼬还是坚持送釉初回家。对他此时坚持的绅士风度釉初有些讶异,虽然这名绅士整趟路程都板着俊脸,活像一座漂移的南极大冰山。

    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区老旧的公寓国宅。公寓狭小,看起来屋龄至少都有二十多年。釉初走到一户大门口,掏了钥匙开门进去。公寓没有电梯,楼梯间照明很差,还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你也上来吧。」鼬没受什么伤,但仪容有些狼狈,釉初瞄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回家前先梳洗整理一下。」

    他默不吭声的跟着她往上爬,釉初在转弯的同时,瞥了他一眼。

    这小子表情很臭,看也知道他心情很不好。

    她想也是,优等生刚刚被牵连,记了一支大过。这可能是他学生生涯的第一支大过,而且在这之前,优等生的名字会出现在公告栏上,应该都是记功的公告居多。

    记过对她来说没什么,一直以来,她都在记过和退学的边界上游荡。只要小心别把自己弄到退学的处境,记个过其实不痛不痒。

    反倒是这优等生一脸不爽,不知为何的,让她有种恶作剧得逞的乐趣,心情反而好了起来。

    走到五楼,里面的空间被改装成廉价的学生套房出租,只剩狭长的走廊。她走到最后一间,开门进去。

    鼬是第一次进到同年龄的女孩房间,女孩的房间该是什么样?

    记得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似乎挺多都是粉色系的,小花窗帘,粉色系的床组,可爱的布偶之类...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他也不是很确定,但显然,学姐的房间和电视上看到的半点都不像。

    坪数不大的空间,放了一张矮几、一张单人床、一个组装衣柜,剩下的空间回身都嫌窄。

    没有窗户、通风很差,不过打扫的很整齐,事实上,她的东西也不多就是了。

    「妳一个人住?」

    「嗯,」釉初应了一声,随口道:「地方很窄,没位置给你坐,坐床上吧。」

    釉初打开衣柜,鼬瞥见衣柜里也没几件衣服。她从衣柜里拖出一个医疗箱,拿到床边打开,里面该有的物资都有,只是都已使用过一半以上。

    鼬随手翻了一下医药,不禁问道:「妳常打架受伤?」

    「还好啦。」釉初无所谓的耸肩,自己卷起袖子,左手臂上有擦伤,她单手卷袖不大灵活,布料摩擦伤口,痛的她拧起眉头。

    见状,鼬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替她把袖子卷了上去,又拿了酒棉花消毒。

    他的动作很轻柔,但依旧板着脸。釉初撇了撇唇,笑道:「你挺熟练的,也常打架?」

    鼬没理她。

    事实上,他现在心情的确很糟——应该是说,他这星期心情都没太好过。

    被这女人缠上,被迫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甚至到游乐园扮成一只蠢到不行的兔子,带着小朋友跳幼稚到不行的舞;接着被一堆小混混围堵,打了他在比赛场外的混架,接着等着被记支大过,然后他可以想象,接下来打架记过消息传回家,老爸又要开始宇智波家族训话.....

    而这一切混乱,都是从这女人引起的。

    想到此,他心头火气更旺,便听到釉初「呀」的一声痛呼。

    「抱歉。」一时手劲过大,看到女孩拧眉瞅他,他诚恳道歉:「很痛?」

    「还好。」釉初瞇起眼,似笑非笑,一脸古怪神情。

    她饶负兴致的盯着认真帮她上药的少年。明明刚刚还一副想掐死她的怒容,可真的弄痛她时,却又是老老实实的向她道歉。

    哎,好好玩。

    鼬仔细的替她贴上伤布,又问:「还有哪里受伤?」

    「有,这边很痛。」釉初可怜兮兮的道,啪的一下脱去身上的针织外套,露出里面单薄的细肩带背心。

    妳干什么?!鼬一时僵住,还来不及说话,便见那女孩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这边,我处理不了。」她将长发往左撂成一束,指指露出右边肩夹骨的位置。肤白胜雪的肩背上,却有一块面积颇大的青紫瘀血。

    「痛的很,有破皮吗?」

    「没有,只是瘀血。」鼬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没看到冰箱:「妳有可以冰敷的东西吗?」

    「冰敷?」釉初回过头:「冰敷做啥?」

    「瘀血受伤头三天,先冰敷会比较好。」

    「可是已经不只三天啦?」

    「..........」鼬瞪着一脸坦然的女孩:「妳什么时候受的伤?」

    釉初歪过头,想了一下:「星期一吧?」

    「也是打架?同一批人?」

    「嗯,」釉初咧嘴一笑:「我原本都准备好今天一定痛扁那群臭丫头以示回敬,偏偏被你给阻止了,现在你知道你有多**婆了吧?」

    这是什么歪理?鼬微微蹙眉:「学姐,如果妳没抢别人男友,可以好好的和对方解释清楚。」

    「大少爷,容我告诉你两件事。」釉初似笑非笑的道:「第一,解释就能解决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第二,我对我做的事,从、来、不、解、释。」

    「.......」

    话不投机半句多。

    鼬已放弃在这件事和她多做争执,径自起身,环视四周,最后取下她挂在角落的毛巾。

    「有热水吗?」

    「你要干嘛?」

    「热敷。」房间里没冰箱没电视,总算还有个热水壶。他用热水将毛巾打湿,小心翼翼的放到釉初肩膀上。

    「拜托,别这么麻烦吧?」釉初漫不经心的道:「药箱里有罐药膏,涂一点就好了。」

    鼬没吭声,似乎打定主意就是要按正规治疗方式走,同时也打定主意不再理她。釉初没意思的发着呆,两个人沉默着,只听到时钟滴答滴答的运作声。

    又过了一会,估算热敷的差不多了,鼬才从药箱里拿出药膏。可下个动作让他犹豫了,釉初身上的背心肩带,以及有着致蕾丝的内衣肩带,正好覆在伤处之上。

    他感到有些为难,还没说话,釉初就像感应到他的迟疑似的,指尖一勾,主动的将肩带勾下,滑落到臂膀上。

    这下子,少女细致的颈肩线条,雪白的背部风光,再无保留的呈现在他面前。

    房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

    是谁说过,日本女人最美的地方,就是微微低头时,露出后颈那白腻优雅的婉约线条?

    晶莹若雪的肌肤上,却突兀的有块碗口大的瘀血,不禁让人生出怜惜之意。鼬轻抚过她的伤处,手指轻轻的按了按,低声道:「会痛吗?」

    「会,还有,你有沾药吗?」

    「.........」

    女孩的反应太自然,相形之下他简直像个笨蛋;鼬定了定神,赶紧沾药涂抹在她的伤处,不想让自己再有心猿意马的机会。

    「谢谢。」

    釉初将衣服穿好,回眸一笑,但接触到她目光一瞥的余光时,鼬不禁一愣。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很确定,釉初当下的笑眸,带着一种恶意的戏谑。

    那种谑笑,就和她常挑眉、嘴角扬起,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样,是种混合傲气、嘲讽种种恶意,高深莫测,彷佛把人当傻瓜似的神情。

    这女人,本是故意的吧!?

    意识到釉初的恶意,方才对她一时心生怜惜未免太蠢;鼬有些微恼,感觉帮她打架,搞的自己被记过处分的行为在她眼里说不定只是场笑话。

    「我要回去了。」

    站起身,他不想再多言。釉初收拾着医疗箱,似笑非笑的道:「你不需要梳洗一下?就这样回去不怕吓到妈妈?」

    又是那副表情,鼬冷冷瞅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走到房门,他忽然心念一动。

    她说,那群辣妹星期一时就找过她麻烦。

    而他在上学途中被釉初纠缠上,是星期二早上。

    「学姐。」停下脚步,少年的脸色很冷:

    「下次如果妳想找保镖避祸,请把话说清楚。」

    「哎,」女孩瞇起眼,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先说清楚,难道你就会愿意当保镖了吗?」

    「不会。」冷冷丢下一句,少年转身离去。

    只留下微震的门板,还有盯着门板,笑得开怀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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