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天的酷夏夜里,小治安静的坐在黑暗里,听江立曜细数着他跟江明笙的点滴过往。

    而前几日江明笙划着船去芦苇滩里采摘回来薰蚊子用的香蒲,被点燃后散发出的浓烈植物香气围绕在他们身边。薰的让人神思里都起了那么丝的恍然。

    虫鸣蛙叫声透过江明笙家后窗传进人的耳朵里,带起一阵阵的躁动难安。

    后来的日子里,小治总是不自禁的把那晚江立曜说过的那些画面,无数次的拿出来重温。

    会想一个受尽冷眼的小女孩,在无人理睬的日子里独自长大,会是什么样子的心理。会想这个小女孩是否曾有过期盼、有过怨尤。会想当那第一个不顾忌她一切身世的人、坚定地走向她的时候,她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有时候光是这么想想,就会想到心思泛疼、直到无法再想下去的地步。可是那些画面却不会因为自己心思的酸疼而就停止播放了。

    所以,小治只能由着自己在每一个记起江明笙的瞬间里,先把心疼温习一遍。从人在她身边、到她们分开、再到重聚,一直都没有例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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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立曜初初对江明笙有印象的时候,江明笙才三岁。

    小小的女娃娃,在还不明世事人情、却已被所有人唾弃为扫把克星的时候,受不了邻居家几个五六岁的小孩扔她石子的行为,扑过去扭抱成一团就厮打开来。

    而这几个小男孩压着一个小女娃扯头发抡小拳头的行为,让路过的江立曜皱起了眉头。

    那时八岁的少年,正是初初显露自己的聪颖、继而被家族内人们开始注意到的时候。所以在接受了要以振兴家族为己任的教育后,也固执的认为,作为江家的小孩被人欺负、是很不应该的事。

    他们江家的孩子,就该是走出去,别人听见他们的名字,都要退让三分才符合他们家族身份的事!

    所以,在看到尽管是族内人也躲避、可毕竟还是姓江的江明笙,被人欺负成这样,那个少年就这么一下子怒了。

    “她是我们江家的小孩!谁再敢欺负她,就是等于在惹我!到时我可不管你们是不是比我小,我一样揍你们!”

    那个八岁的少年,以着一副傲气凌然的口吻,拉过小女娃护在身后;同时这么跟所有的孩子宣布:

    她江明笙、以后归他江立曜罩着,谁也不能再随的欺负她!

    当年少年只因家族荣誉才有了挺身而出举动的一席话说出去后,倒确实让小女娃真的少了很多被人揍的次数了。

    而其后的几年里,因了要维护自己最初留话时的家族权威感不受人挑衅,少年对女娃的关注倒是多了起来。也正因为这多起来的关注,才使得少年在惊讶于女娃迅速变得脱离实际年龄的幼稚、有了成年人的沉稳起来时,在钦佩之余也有了份亲近的心思。

    有意识的在小女孩为生活而困窘时,去伸出自己的手,虽然总是被敏感的小女孩拒绝。在小女孩被邻居家的小孩谩骂时,背着她去警告人家,有时碰上实在不知轻重的、也会直接开打;当然、并不结实的身体,为此也没少受伤。

    说来,其实也就这么点单调的事罢了;但是当它们折到生活里去时,就是数不清的细麻小线了。

    没有谁生来就是安于冰冷、厌恶阳光的。江明笙也一样。只是幼儿时期的经历使的别人都对她避之尤恐不急罢了;那么在别人都以瘟神之态看她时,她对这世界剩下的能有的,也就只有排斥和冷漠的距离感了。

    可是当有一个人在世事炎凉包围你到快窒息的时候,不顾你竖起的坚冰、执意的要将阳光拖进你的生活里让你可以感受温暖时,那么本就渴望温暖的你,就算能拒绝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四次五次也行,可看着别人真挚的关怀一直在身边时,你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彻底无动于衷呢?!

    所以江明笙被打动了。

    所以那个未尝过温暖的小女孩,就这么软了排斥的态度了。

    开始接受少年手把手的教写字;开始接受少年在面对小伙伴时的维护;开始接受少年教她的点滴做人做事的道理、尽管彼时少年自己也还是懵懂的一知半懂。

    就这么一点点的接受到如同其他朋友一般亲近的程度。

    只是这些安稳亲近的状态,在随着时间的延长后,也同时变得愈加不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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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立曜自己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颗纯粹帮助同为江家人的那个小女孩的心思,就突然添加上了别的心思。

    看着那个自己从几个小男孩身子底下救出来的小女娃,一点点的褪去幼稚的模样,渐渐把自己的光芒显露出来。仍旧还是少年的女孩,已经有了初拔节完的瘦柳身材,长期隐忍生活里磨练出了内敛心、也促使着隐隐的自有芳华外露出来了。

    江立曜,就是在某个记不清的日子里,才突然惊觉到,自己的眼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盯在了这个坚强的小女孩身上。

    看着她成长,看着她蜕变,看着她一点点的就这么走入自己的眼里心底、直到再也走不出去。

    可是那么多的家族身份摆在那,即便他已经成长到、被认为是江家下一代掌合全族的最佳人选了,他也不敢轻易的开口说什么。

    他是她的叔,她是他的侄;他也不过十六七岁,她也才只十一二岁。

    这样的他们之间,能说什么?又能有什么?

    而且,而且那个敏感的小女孩对于外人依旧是戒备的很,自己陪了她十来年才换来的信任亲近感,江立曜也不敢轻易就这么拿自己的急迫去赌。

    所以,只能这么继续的相处着、看着、陪伴着。直到自己泄了那份秘密。然后一切的局面就此逆转。

    江明笙十二岁的那个夏日,因为江立曜已经要升高三、然后就该是考大学离开了。

    顾及到他们这片水乡,河流、总是离不开要打交道的道路,所以江立曜决定利用这个假期的闲暇时间,一定要让江明笙学会游泳。

    本来这个想法也不是第一天就有了。江立曜也跟江明笙提过好几次了,可惜,因为自己那早就没有记忆的妈妈是死于溺水,所以打小就对水有排斥的江明笙,从来也没有同意过这个学游泳的提议罢了。

    然这次,许是因为有感于江立曜那格外认真的态度和不放心的心思,所以,江明笙到底还是咬着唇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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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乡的孩子,游泳也有天然的去处。那一条条的河流,都是最好的游泳馆。瘦高的女孩,就这么着了中裤和短衫、在少年的鼓励下,战战兢兢的淌下了水。

    可也许是记忆里自己长期存着的、有关别人讲诉的妈妈溺水的画面刺激着自己的心理吧。从下水开始,江明笙就没停止过颤抖。甚至于在只及她口的河岸边就因脚下颤抖而未站稳、摔在了水里被呛了好几口水。

    待等江立曜看见这种情况、心生不忍的过来捞起她、带至码头另一边未被搅浑的水里站着时,江明笙已经挂在他身上、任凭他怎么哄慰也不肯下来了。

    “我怕!我不要学了!水好又有什么用!?我妈妈不还是一样被淹死了。我不要学了。。。”

    十二岁的江明笙,双手吊在只着了大短裤的江立曜脖子上,脑袋也埋在他的脖颈上失声痛哭着、她未曾对人说过的恐惧和伤痛。

    而江立曜,却是涨红着脸、背着双手在身后交握成拳。水上面,自己刚刚低头时,正好把已经青葱拔节、又被水浸湿而呈半裸的少女身体看了个清清楚楚;至于水下面,因为害怕水而呈八爪鱼的江明笙,仍把两条腿交叠着盘在他的腰间。

    十七岁,血气方刚又早存了其他心思的少年,就这么的有了其他反映。

    可是,又不能做什么,更不敢做什么。甚至因了自己那陡起的旖旎反映、以至于连安慰都顾不及给了。只好咬牙在那一叠声的叫着:“明笙明笙,你下来!没事的,你下来好不好?我会护着你的。”

    仍然是人前那个总是坚强的少女,终于因为自己这陡然的发泄而感到了些不自在。忍下痛哭声,抽泣着慢慢离开自己抱着的那人形柱子。

    可终还是害怕。所以彼时还没有什么他念的女孩,仍旧让自己双手挂在少年的脖子上,紧贴着他,慢慢的松开环在他腰上的双腿,然后顺着少年的两腿慢慢的往下滑去。

    也才让身子滑了一点下去而已,女孩就愣在那里了。

    她不是无知的小孩子。平日里那些邻居家的小子们骂她的话,难听到什么程度的都有。连他们自己都一知半懂的那些成人间的事,他们也都能搬到她头上来骂。

    也正是因为被骂的久了骂的内容多了,所以她即使还是不甚清楚、可也大概的知道了一些事。就比如此刻,顶在自己下身的那个硬物是什么,她再想作不在意状,也清楚的知道,那是眼前这个、自己唯一的朋友类的人,对自己而起的反映。

    知道了,也就惊慌了。惊慌了,也就想逃了。

    不再有所顾忌的直接推开少年的身子,甚至连自己因此而没站稳、导致再度跌进水里吃了好几口水也不在意。挥掉少年伸过来的手,自己抖着嘴唇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爬上了岸,然后直接向自己家冲去。连河边带来的本来做下水后遮拦的外套也顾不上拿了。

    而河里的少年,仍旧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女孩跑走到家,然后在听到“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后,终于也醒过神来。

    “啪”的一个巴掌甩上他自己的右脸,又抓起头发使劲的揉了两把后,少年伸开双臂一个猛子向河中央扎了过去。并迟迟没有浮上来。

    【四十一】 掀翻旧忆根底现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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