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毓与张小丙约定三日后村外决斗。可他们做下这约定的时候,明显选择遗忘了施流波小弟尚出于曼陀罗中毒的深度昏迷之中。

    所以,在他们定下战书的当晚:施流波高烧惊厥口吐白沫。杭毓、萧清风用他俩人的浑厚真气轮番为他吊命直到筋疲力尽之,他们彻底明白了自己定的那三日之约是多么的意气用事……三日?施流波这毒,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才散得了。

    与施家私交颇深,对医术毒理也微有涉猎的萧清风心里明白:曼陀罗算不得什么毒,对修习毒术的施流波而言,更是切了当葱花都觉得不够呛。但今时不同往日,施流波修炼的是自小服食大量毒物的毒功,体内充盈着毒素。重伤在身,让他真气混乱,毒素反噬。且连日里又用凝血剧毒强行止血,这曼陀罗毒就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稻草”。

    施流波中毒已深,一时半刻地醒不了,更谈不上给自己解毒疗伤。杭毓、萧清风只得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按那姓孙赤脚郎中所说的:将那土方子驱毒药水一碗接一碗地给施流波往下灌,一直灌到他吐,并等他的黄胆水也吐没了……再接着灌。

    反复折腾了个好几回,施流波居然渐渐缓了过来,虽然仍处昏睡状态,但那脸色已微见好转。

    和他们身处一室的朝廷鹰犬在一旁铺得干净齐整的地铺上安静入眠。说安静,也不对——那姓张的将军带头将呼噜打得老响。

    萧清风有些不明白:瞧病的大夫和帮忙的村民们的进进出出,还有昏厥中的施流波折腾出的动静,更重要的是他们正和即将一决生死的仇家身处一室:他这么能睡得着,还睡得这么香?

    感觉到他的视线,校尉耿骏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狠狠地开口道,“我们将军是真君子。”

    钱葫芦翻了个身,把薄被子往身上一带,“想偷袭就来,老子现在神足着。”

    赵拓倒是没开口,只是握了握枕在头下的刀。

    萧清风为施流波抹汗之余,冷冷客套,“在下言而有信。”

    耿骏说道,“如此甚好。”他随即睡了,但睡得很浅,微微的响动都能让他呼吸变快。

    孙大夫对施流波的诊断为:暂时不应移动,尚需静养观察。

    不应移动?静养观察?没错,这对于一个身中剧毒内伤在身的人来说,这个诊断再合适不过了。但那三日之约如何是好?

    杭毓打坐运功闭目不语,萧清风扇着他的钢骨扇子略有所思。二人就这样一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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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的时候,屋外开始有吵嚷声,早起的村民开始耕作。太阳再升高一些的时候,屋外多了一些孩子的叽叽喳喳。能分辨出是那姓叶的女子在为村里的孩子们念诗文,让孩子们和她一块跟读。

    屋外传来脚步声,萧清风听音知是那气质优雅的菁菁姑娘。

    屋里唯一一夜好眠的张小丙此刻睁开了眼睛,嘟哝了一句,“蛋饼米粥?”随即,他的眼睛立刻亮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很快地整理好了睡觉的床铺,并将凌乱的衣裳穿好。他的那三个属下也是相同的反应,俱是以飞一般的速度将自己打理好。望那四人整理好的铺位……被子叠得四四方方,四人没经过商量但摆放的被子竟呈一直线,现连枕头摆放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在菁菁敲响门的时候,他们四人甚至已经用搁在角落里,昨晚为施流波退烧用剩的凉水擦了脸(当然是没用过的。施小弟可是中毒啊,他的呕吐物以及用过的水,孙大夫都是用草木灰混了进行深埋处理的。)

    在张小丙神清气爽地去开门的时候,曾以一副俊俏皮相迷遍武林世家闺秀的萧清风悲剧地察觉:自己没洗脸,身上还带着施流波昨晚呕吐物的味道。

    “姑娘早。”张小丙礼貌地对送早饭的美人儿微笑,他的视线全在美人儿手里的托盘上:煎得金黄的蛋饼子、清香的米粥,还有一小碟佐粥用的小萝卜。

    对于在荒山里,茹毛饮血了大半个月的人来说这是多么美好的早上。

    菁菁露齿一笑,露出面颊一侧的梨涡,“将军早。”她放下早点,对其实已经打定主义将早点全部吃光的钱葫芦等人淡淡道,“这是七人的份。”细白的手端出粥锅旁的一个小碗,里面是温热的米汤,“孙大夫说,病人胃弱,暂时只能用这个。”这话,当然是对我们仪容不整的萧大公子说的。

    萧清风手中的钢骨扇子微遮了一下衣物上的污迹,云淡风轻地笑,“有劳姑娘。”他那架势,仿佛依旧身处花楼名妓身侧,气息倜傥风流。

    菁菁非常温柔地微微一笑,“公子,你的右眼……”话未尽,她却很是优雅的退出屋。

    正开口大嚼着烧饼的钱葫芦冲着那萧乱党的脸定睛一瞧,破口大笑,差点将烧饼渣喷到自家将军身上。

    “他娘的,脸上带着眼屎充情圣!”

    “葫芦。”张将军明显是个厚道人。

    萧清风猛地站起,以快而稳的步伐去……洗脸!换衣裳!

    杭毓从头至尾都未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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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经历有点丢人,但索今天的早点真的很不错。

    吃遍大江南北所有名厨手艺的萧清风尝得出:这蛋饼用的不是通常的**蛋,而是鸟蛋,所以口感上无一丝蛋腥。虽用得不是白面,但反复过箩的豆粕粉自有一番独特的豆香与酥松的口感。不是用铁锅,而是直接将混了鸟蛋与切细的野葱的米糊在烧烫的石板上浇出一个个大小均匀,薄如纸的圆饼。用石头的热度将之焙熟,从而使饼子入口绵软,且没有铜铁锅具的异味。

    米粥虽是上不来台面的苞米地瓜粥。但粥米是在熬煮前细碾了的,并用山中泉水浸泡了一夜。地瓜去皮,切为均匀小丁,在粥里熬得甚是香甜。一勺粥送入口中,糙的苞米粥展现出的是不逊于任何一家大馆的致的口感。

    那佐粥用的小萝卜不过是碟酱菜,但能将萝卜雕成指甲盖大的小花再进行腌渍。酸爽开胃的同时,那形色就已让人叹为观止。

    就连杭毓也吃得很满意,但和萧清风一样:吃相斯文。

    张小丙等人就不同了,戎马生涯让他们对吃的有一种别样的强势。

    蛋饼很快大嚼完了,那份苞米粥更是呼噜呼噜喝得见底。

    张小丙放下空碗,觉得自己没饱。他瞧瞧自己三个下属,他们的脸上也是一副意犹未尽。

    盯盯属于杭毓他们的那份未用完的早点,换来对方的冷眼。

    张小丙很有魄力一扬眉,“阿骏,葫芦,拓子,我们去打猎。”再去向村民讨吃的实在是过意不去。

    “是!”他那三个下属动作统一的睨了杭毓与萧清风一眼:野狗护食。

    杭毓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但没有发作。

    萧清风嚼了一口酸萝卜,过一口粥之后……嗯,好像是应该去打猎。这些东西他也觉得不饱。

    在距离他们有些距离的村里的厨房,村长李蕻正在抓狂。

    “菁菁你怎么把酱菜给他们上了!你不知道酱菜是开胃的吗?!”

    “刘大妈,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是曾经在中南海待过的大师,粮细做那是你的绝活。可我让他们吃豆粕、苞米粥、地瓜为的就是用最少的东西把他们塞饱。你做得那么好吃,他们那几个指不定在舔锅底,指望着我们去问要不要添饭……”

    李蕻忧郁了,身为村长的她在为村里多出的七张嘴(还有一张正昏着,但醒了还是要吃的)而烦恼。

    菁菁安慰道,“要不,我们忽悠他们帮我们下地干活吧。”

    一边正为一只野羊挤的的周岳嘴道,“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唉呦!”

    李蕻把长柄勺还给刘大妈,她心里盘算着这两拨人自从来了村里所消耗掉的粮食、药物、衣物、柴火、铺盖,以及人力与房租等等。

    对菁菁点点头,“嗯,有道理,就这么办。” 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可深山小村要钱没用。

    所以怎么说,那七个都是壮劳力。资源闲置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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