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就如生死一般,有生便有死,有阴便有阳。因此,这极阴之境中必有至阳存在,也是柳清欢一直在寻找的地方。
    前方那点白光是如此的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四周浓烈的黑暗压得熄灭,却又那么坚定不移的,就如同黑夜中的星辰,散发着不可磨灭的光辉!
    柳清欢加快了脚步,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暴吼,却是一只原本已被他的夜叉王又锲而不舍地追来了。
    “又晋阶了?!”
    柳清欢不由心惊,只这么一会儿功夫,那只夜叉王比之前又高大了数倍,手脚各处关节、背脊都生出了半尺长的利刺,速度也明显更快,“砰”的一声,对方已迎头撞来,螺旋而上的尖角闪耀着凶厉的光!
    屏障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雾气翻腾,黑暗趁虚而入,法则之力犹如一双猛地攥紧的大手,压得柳清欢这一方道境嘎吱作响。
    柳清欢面色微变,一挥千秋轮回笔,汹涌澎湃的冥河之水蜿蜒而出,无数双苍白的手搅动着冰冷的河水,抓住那只夜叉王就往河底拉!
    夜叉王挣脱一只手,还有更多手不依不饶地攀上来,数不清的死魂扑到它身上。
    见夜叉王渐渐被拉入冥河,柳清欢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发现有数只阴魂没去找夜叉王,而是朝他这边围了过来!
    一张张死灰的脸渐渐清晰,曾经丧命于柳清欢之手的修士们再次出现,这一次却不再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而是带着刻骨的仇恨,疯狂攻击白雾组成的屏障。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道境再次变得不稳,柳清欢神色间流露出凝重,心内却颇有些触动,一一扫过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原来,这些年他竟杀过这么多人……
    一千多年的仙道求索,从第一次杀人,到辗转于各界,即使他并不是嗜杀之人,甚至很少滥杀无辜,身后依然尸骨累累。
    这其中又有不少人,当年修为都比他高,几乎将他逼入绝境,然而如今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即使在极阴之气的加持下,也撼动不了道境分毫。
    不过也有个别厉害的,比如幽關界那位倒霉的合体魔修黄喉,只见他每一次出手,柳清欢的道境就跟着颤抖一下。
    “这就是你所修的因果轮回之道?看来你要自食其果了啊!”鸤鸠的脸从黑暗中浮现而出,嘲讽地笑道:“呵呵,原来所谓的正道修士,也跟我们这些魔修妖修一样手上沾满血腥。”
    不得不说,对于天道法则的运用和操纵,他的确远不及鸤鸠,对方竟反手利用他轮回之境中凝聚出来的阴魂来攻击他自身。
    柳清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中的千秋轮回笔画出一道长弧,勾摄来一缕缕作乱的阴气,化作一只只阴魂落入河水中。
    鸤鸠脸色一沉,那些阴魂都朝他冲去,有的还保留着极为凄惨的死相,戾气冲天。
    “这也是我的因果之道。”柳清欢皱眉道:“你造的杀孽竟如此多?”
    无数缕阴气被摄来,化作了成千上万的阴魂,全都是过去被鸤鸠所杀的人,几成山呼海啸之势。
    即使是鸤鸠都不由微微色变,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脚已被鬼手抓住,撕扯着往上爬。
    “滚开!”他怒吼道,一脚将那几只手踢散,然而更多的阴魂集结成一片黑色的飓风,瞬间将其身形淹没。
    冥河之上阴风阵阵,怒涛滚滚,凄厉的鬼哭声诉说着曾经遭受的苦难,如今都化为了厉魄索魂来了,即使被打散,但凭借着此地精纯的无尽阴气,下一刻就又凝聚成形。
    趁着鸤鸠被缠住,柳清欢一掌拍向幽關界那位合体魔修的阴魂,对方失了鸤鸠的控制,很快便重新化为阴气散去。
    不敢再耽搁,他转身朝黑暗中那唯一的一点亮光飞去,数息之间终于到了近前,却泛起犹疑。
    “这就是极阳?”
    他原本以为只是因为距离太遥远,才会将之看成一个光点,此时才发现这极阳的确凝缩成一点,散发着极其强大的极阳之意。
    柳清欢感觉有些不妙,心中一转便放弃了碰触的打算,然而当他小心翼翼地准备退走之时,那点白光却突然爆开!
    “极阴以生、极阳以杀!”猖狂的大笑声从远处响起:“哈哈哈哈!你不是喜欢比拼道境吧,且进本尊的极阳杀境中去感受一番,什么叫真正的大阴阳术……”
    后面的话,柳清欢已听不到,因为当白光爆发那一瞬起,他就像被炙烈的火焰包围,身魂都在灼烧中快速融化,很快又化作千刀万剐般的痛苦,仿佛有数不清的刀锋在他身上切割……
    他睁不开眼睛,即使睁开,也只看到一片白色。
    甚至无处可逃,天地似乎只剩下空茫,又似全部压在他身上,只能凭借本能运转着法力,妄图以青木之气强大的恢复能力守住法身……
    这无止尽的痛苦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他无意识乱挥的手突然摸到了一个一物,突然清醒了一分!
    顺着轮廓摸去,柳清欢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摸到了因果碑,虽然粗糙的触感很像,但又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柔韧?
    他努力睁开眼,终于能看清一点东西,发现自己面前果然是因果碑,只是因果碑上现在布满了龟裂的纹路,从裂口处闪烁着耀眼至极的金芒。
    “簌簌”声响起,柳清欢一愣,轻轻一拂,便拂落了许多石屑。
    随着金芒大盛,那无处不在的白光也被逼得退了开去,强横的压在身上的法则之力似乎也随之减轻不少。
    他胸口猛地一震,大口的喘息,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因果碑打开了!”
    之前范鬼差曾经说漏嘴,说他的因果碑还处在未打开的状态,而现在石屑剥落,它变成一页闪着金芒的纸张,是不是代表其终于打开了?
    “魏嵬……”
    他终于看清那张纸上的两个字,那是鸤鸠的真名,即使对方不肯承认,依然被天道所认,且具有法则之力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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