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跟huey蹭了两节口语课。曲词的发音受amanda影响很深,一口地道的美语。但是今天曲词迷上了huey的伦敦腔。决定以后每节课都要来。

    下了课也才三点多,她在考虑要不要利用剩下的时间去给丁一选结婚礼物。下决心之前,她想先跟huey去酒吧呆会儿也好。结果一进酒吧amanda就说:“hi,true,关于明晚的聚餐,danielle明天晚上有约会,neal在云南旅行要下周才能回来,sarah这两天都有空,如果你今晚有空不如我们就今天去吧?”amanda满脸向往,她是真的对四合院很好奇。

    “既然这样,那就今天好啦。”反正她无所谓,买礼物也不急在这一两天。

    打电话订位。还好,不算太晚,还有位子。时间定在6:30到7:00之间。

    “干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反正你们不是没什么事吗?免得一会儿塞车。餐厅在后海附近,可以先在附近逛逛。”曲词提议。曲词是个很重信诺的人,即便对孙柯的邀请只是顺便。于是问huey:“你能通知孙柯吗?”

    “ok,我来给他打电话。”huey说。不料就这么一会儿孙柯竟然已经到中关村去了,但是很愿意赴约,约好在后海见面。

    孙柯到达时她们三人正在星巴克买咖啡。五点半。跟sarah和danielle约好在牌楼下见面,所以这个时间不上不下。孙柯提议有个朋友在附近开了家小店,去那儿逛逛。没想到竟是个不错的所在。

    孙柯的朋友是个清瘦的大男孩,和曲词差不多高,扎了条小辫子,沉默寡言。看他们进来只抬头打个招呼就继续抱着他的吉他专心拨弄。曲词也不介意,随意打量起小店。小小的一间屋子塞得满满的,正对房门的墙上挂了张毛主席的画像,两侧的墙上各挂了一种乐器。一看就是少数民族的乐器,而且很旧,但是曲词叫不出名字。是家以卖打口碟为主业的小店。只有三个架子。曲词大学的时候曾经一度经常逛这样的地方,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她反倒对窗户旁边的一个小架子比较感兴趣。因为空间有限,小架子大概只有一尺宽,上面零散的放置了一些小玩意儿。有少数民族的小饰品,很旧的毛主席像章,竟然还有一只破碗。曲词好奇的拿起来看,竟然是用铜把破碎的碗重新连接上。她在电视里看到过,这种工艺叫锔碗。据说锔过以后的瓷器竟然滴水不漏。实物还是第一次见到,颇觉有趣。

    “喜欢吗?你可以选一件,算是我送你的贺礼。”不知什么时候孙柯站到她身后说。

    “啊?”曲词正专注的看碗,没留神,一时之间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用,并不是真的值得庆祝,只是个聚餐的借口罢了。”曲词把碗放回原位,继续搜寻。

    “没关系,这个架子上的东西是我的。你随便挑吧。”孙柯又说。

    “哦?你的。”这倒是没想到。“你下午说的小玩意儿就是这些?”

    “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朋友拿来摆着玩儿的。我家里还有好多。”

    “你都是从哪儿买的?”曲词轻轻放下碗又拿起一个木雕的镯子看,雕工很细,图案应该是少数民族的图腾之类,花纹很简朴,还真想买下来。可是他说要送她,反倒让她不好张口了。

    “你手上拿的这个是在泰国从一个老手里买的。你要是喜欢就戴着吧,不值什么。”

    曲词确实挺喜欢,试戴了一下,竟然正合适。曲词骨架瘦小,一般的镯子她都戴不住。没想到这只竟然正合适。就有些舍不得摘下来,但是她更不想占别人便宜,正往下退,手却被抓住。

    孙柯看出她喜欢,见她作势要摘条件反伸手就去阻拦。触手后细腻温软的触感才让他意识到这动作有些失礼。稍显尴尬的放开。“这么合适,就戴着吧。很多人喜欢都戴不上,也是你和它有缘。”

    “很漂亮。”这时amanda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腕看。

    “看,大家都说好,你就留着吧。”孙柯再次用中文劝说。心想:怎么送个礼物还这么难。

    曲词却对孙柯的尴尬毫无所觉,只心想,反正一个木头的,再贵也贵不到哪去。何况泰铢那么便宜,折合成人民币就更不值什么了。再推脱下去反倒显得她小气。就笑呵呵的道了谢。然后自己摇了摇手腕,越看越满意。

    huey似乎对那些破掉的碟很感兴趣,蹲在地上专心的翻看着。amanda就只对那两个乐器多看了几眼,其他似乎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于是开始张罗离开。

    “你买那么多玩意儿就是为了收藏吗?”其实曲词觉得一个大男人竟然买饰品,有点怪怪的。

    “买的时候没什么想法,就是看着挺特别就买了。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石头,也打算开家店,只是现在资金出了点问题。”孙柯可谓有问必答了。他平日也不是这样愿意交谈的人,否则也不会被huey说成神秘人。但是面对曲词,似乎格外有耐心。他想他是喜欢曲词的。曲词无疑是个美女,但是他的喜欢不仅仅是一个男人对美女的喜欢。他觉得他们骨子里有很多相似之处,他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虽然他们认识也才只有半天时间。

    曲词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难道每个人都想开店吗?这一直是她的梦想。中学的时候她就想,以后无论做什么工作都要开一家小店,专门卖各种她喜欢的玩意儿。工作之余的时间就消磨在店里。甚至店铺的装修每个细节她都想过。但是这好像是女孩子才爱做的梦吧?……“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当时年纪小,一切都想的很轻松美好。现在知道了其实开店没那么容易。”那时候想开店,更多的是把它当作一个休息娱乐场所,仿佛盈利是必然的事情。

    “呵呵,好像你现在很大一样。”孙柯对曲词的了解就像曲词对他一样,只比陌生人多知道彼此的姓名。在他看来曲词还是个小丫头,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可是他猜曲词应该是个大学生,而且专业是英语系,因为她实在是说了一口地道的美语,高中生达到这水平可能不大。比较让他意外的是她似乎还有个健身教练的身份。倒不是意外她的能力,毕竟她的身材和气质一目了然。而是意外她竟然会做兼职,毕竟曲词看起来就是成长于优越家庭环境的女孩。

    “喂,别用这种长辈的口吻,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一样。”虽然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年龄判断总是低于实际年龄,但是这种情况下她还是觉得应该小小的反击一下。

    “呵呵,至少我比你大是一定的了。”他觉得曲词现在的表情就像懒洋洋的小猫伸出了爪子,很可爱。让人忍不住逗弄。

    “年龄比赛吗?”曲词斜了他一眼。然后马上觉得很奇怪,他们才认识半天时间,怎么好像很熟一样。忍不住又看他一眼。还是觉得很奇怪。不过曲词基本是个很随的人,这样的问题并不能困扰她。马上就被给sarah遥控指路转移了注意。

    餐馆在胡同深处,如果不是有服务员的电话指路,又有孙柯这个方向感很强的人带路,只凭曲词一定找不到的。不过,虽然还没有吃到菜,只看这环境也不枉他们费这么大力气。

    餐馆的外观看起来和附近的普通民宅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只是门被漆成了红色。典型的四合院结构,三间正房,每个房间有一张桌子,就是这家餐馆的全部座位了。曲词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另外两间都已经有了客人。他们被安排在最左边一间。房间里白墙黑色大理石地板,正中一张中国式长方形餐桌,桌上架着一把展开的扇子,扇面是毛笔字书写的菜单。房间很宽敞,一侧摆放着博古架,上面陈列了一些磁陶器皿等中国味浓郁的工艺品,另一侧是摆一张四扇的画屏,分别绘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绕到画屏后,是一张矮榻,上面置一张四角炕桌。榻不宽,桌两侧共能容四人坐。桌上摆放着一碟瓜子一碟花生一壶茶。室内唯一不和谐的就是立在窗旁的立式空调。总体来说是个雅致的地方。

    这一切对于中国人并不新鲜,但是对外国人却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相当于在旅游景点吃大餐。所以四个老外一进来就变成了观光客,俨然忘了此行的目的是吃饭。曲词和孙柯也不提醒,由得他们参观。两人分坐榻桌两侧喝茶吃坚果。

    曲词把菜单递给孙柯。“点菜的任务只能咱们俩承担了,我不挑食,所以你想吃什么可以随便点。”曲词最怕点菜,她只会吃不会点。

    孙柯心觉好笑,还有这样请客的,不知道地址还不负责点菜。她倒是一派轻松自在。不过这一切由曲词做出来就让人觉得很理所当然。所以他也省了那些客套,叫来服务员点菜。是不是跟她商量询问意见。

    曲词却懒得应付。只说了句“你决定就好,我去洗手间”,便径自出去。

    曲词是真的要用洗手间,她天天茶杯不离身,走哪儿喝哪儿,所以用卫生间的频率也比别人高。卫生间在门房旁边,好在装修没有保留中国传统,很干净。

    洗了手出来,正在打量哪个是她刚走出来的房门。就听一个男声用显然刻意压低的声音说:“没想到你竟然用这种方式约我。既然你肯定孩子是我的,那么就生下来。如果dna鉴定是我的,我会对孩子负责,但是那和我的婚姻无关……”

    曲词忍不住转头看过去,看到两个人的侧面。她对探听别人的隐私毫无兴趣。转头看只是由于本能,一时被这样的台词雷到了,以为自己撞到了拍片现场。不过明显不是,虽然两人还真是俊男美女。看来艺术来源于生活一点不假。原来生活中还真有这样狗血的事情。

    好在那两个人都很专注于他们的谈话,并没注意到拐角处有个她。不然还以为她刻意偷听。曲词赶紧逃回餐厅。老外们终于结束参观坐到桌旁。其实曲词并不喜欢这种中式的木椅。她更喜欢星巴克那种软软的沙发,整个人可以卧在里面。要不是因为知道amanda他们喜欢,她是不会来这地方的。

    菜上来后证明了曲词的想法是对的,味道很一般,和它的装修比起来可以说是乏善可陈。但是显然老外们很喜欢。让曲词都怀疑自己的味觉失灵。遂低声问旁边的孙柯:“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如果不是因为中午刚刚跟曲词一起吃过饭,孙柯会觉得她吃的少很正常,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很瘦弱,胃又能大到哪里去。但是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中午,曲词优雅的吃掉两只翅中翅尖相连的全**翅,一大盘蔬菜沙拉,两块巧克力蛋糕,还有一大杯鲜乍猕猴桃汁。所以他猜曲词不喜欢这里的菜。想到点菜的时候曲词还对他说自己不挑食,就觉得好笑。如果是别的东道主问客人这样的问题,通常是期待得到客人的肯定,以达宾主尽欢。但是他知道曲词期待的是相反的答案,旨在寻求共鸣。说来很奇怪,虽然只认识一个下午,他就是知道。

    但是他还是实话实说:“我觉得还可以,或者你想加点儿别的?”

    “不用了,你们觉得好就好。我只是觉得很一般,没什么特别。也不难吃就是了。”看来还真是她的口味有问题。曲词喝了一口茶,转回头继续听huey和amanda给大家讲他们的旅行见闻。

    从餐馆出来路过门房的时候,曲词又想到了那两个戏剧人物。不过也只是一闪即逝,出了门就被曲词抛到了九霄云外。在曲词的想法里,那就像一次海市蜃楼,是另一个遥远的未知世界的风景。她无法理解也不必理解,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出现。没想到一周以后不仅再次见了面,还和剧中人共进了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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