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京城的第三天,江母忽然腹泻不止,江淋一看就知道母亲是水土不服引起的。

    便赶紧使唤跟前的海棠去厨房拿大蒜,又让石榴拿出茶叶,去把炭炉生起来。等到海棠拿回大蒜后便切片和着一匙茶叶,一起放进药锅中,再倒入一碗水。

    海棠看着表小姐这番娴熟的动作,有些疑惑道:“江夫人难道常常如此吗?”

    江淋吩咐石榴看着火后,抬头回道:“没有,我娘这是水土不服才造成腹泻,等温时服下,两三次后即可止泻。只是在往后几天多加照顾即可,对了海棠姑娘可知道这哪有蜂蜜卖。”

    海棠有些惊讶的盯着侃侃而谈的江姑娘,声音里充满担心道:“不是固疾,就用这大蒜和茶叶能治吗,要不要通知老夫人找个大夫来瞧瞧,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奴婢担当不起。”

    海棠是老夫人派来伺候江母的丫鬟,若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问罪的就是她。她刚才看着江淋不慌不忙的样子,以为是固来已有的病,便没多问一句,却没想是突发急病。这要是草草了事,被老夫人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问罪自己。

    江淋只顾着想早点减轻母亲的症状,忘了这不是自己家,别人不信任也是在理,尤其这两样完全算不上药。江淋看了看海棠眼中的疑虑和担忧,便点了下头:“以前遇到什么病痛,我们没钱请大夫都自己按书上的方子抓药吃,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倒是我的不是,忘了现在是在吴府,还劳海棠姑娘帮着跑一趟通知老夫人。”

    海棠一听心里放松,只要不阻止自己去通知老夫人就行,随即应了声就急急跑去正院。

    江淋进了房里,走到床前。

    江母面色有些发白的靠着床坐着,江淋坐到床沿:“等水开了,你喝下去就能缓解很多。等下等大夫来了,让他帮你再把把脉。你把手伸出来,我再帮你按几下。”

    江母早上一起来就拉了四五次,被之前江淋按了几下后方好了一点,有些虚弱的抬起手道:“你说娘是不是穷人命,这住的好,吃的好的,啥也累不到,都还能生病。”

    江淋握住江母的手,拇指掌面近掌端第1节位置上,以拇指侧面或指肚,在位上作直线推动:“这这只是忽然居住京城,身体暂时适应不了这边的气候,才会引起的病,等过些时间适应了就没事了。也怪我,一路上你都无不良反应,让我疏忽了。等会我去问问哪有蜂蜜,你稍喝一点,它有调节功能紊乱的作用。”

    “蜂蜜?这可是贵东西,我们哪吃的起。你都说了只是暂时,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江母用另只手揉了揉肚子,哎呀一声,赶紧的掀开被子就往出恭方向跑。

    江淋放下手,步出房间,看着慢慢开始冒烟的药锅,拿起盖子看了看吩咐道:“把火弄小点,再煮一会就倒出来。”

    石榴赶紧放下扇子,起身把炭火拨出去一些。

    廊间上,老夫人在一帮丫鬟的簇拥下,急急走来。

    江淋赶紧上前行礼,老夫人扶起:“你娘现在如何了,这好好的怎腹泻不止。”

    江淋道:“是母亲忽离故土住于京城,身子暂时适应不了才引起生病,等过些就会好了。”

    老夫人听了看了看江淋道:“你这孩子,既然你母亲生病了怎不早点派人来告诉外祖母,还自己弄了什么大蒜的来治,这哪是行的。带我进去见见你母亲。”

    江淋也不多解释,引着老夫人进了门,江母正出了恭,扶着床柱想坐回床上。老夫人一见赶紧让自己的丫鬟上去掺扶。

    “你看看你,都成了这样,还由得江淋胡闹,幸好海棠报了我去,你快躺好,大夫不一会就来了。”

    江母行礼不成被按在床上,虚弱的笑了笑:“娘,没事。这些年家里谁得了些小痛小病的都是江淋这孩子从书上看的方子给治的。我还常说若是个男子就送去学医得了。”

    江淋当没看见屋里人大量的眼神,见石榴端着碗进来,上去接到走到床边:“娘,药好了,等冷一冷一口喝下就行。”

    老夫人看着江淋一副沉稳的样子,又听着江母如是说,面上掩不住惊奇道:“这敢情是真,我这外孙女还懂点医术。”

    旁边丫鬟见江淋端着碗吹凉,赶紧的上前接过去,江淋才转身回道:“说起来不怕外主母笑话,几年前因爹爹生病无钱请大夫,我就翻着书照着书上的方子去抓了药,也是爹爹大胆,喝了下去,没想还真有效果,至此我就爱上了这医术。没事就瞎琢磨,也是运气好,遇上了个云游的和尚,施了份粥。他见我捧着医书,便问了起来,见我有些天分,也不忌讳我是女子学医,说可以指点我些。便让我每天去离村一个时辰路程的寺庙去寻他,他在这寺庙停留10天,教了我些基本的把脉和人的位。离去时给我一本他自己抄写的医经。”

    江老夫人一脸稀奇:“这倒是个机缘,只是这样自己学能学到多少。”

    江淋笑着点头:“外祖母说的是,这样确实学不了多少,所以孙女把脉这些差了点。”

    江老夫人一笑道:“瞧瞧这孩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还就把脉差了点,难不成你别的都不差了。”

    顿时大家笑了起来,江淋也呵呵憨笑着,待丫鬟吹好了温度端上碗后,江淋便递给了江母。

    江母深吸了口气,一口灌下,顿时肚里暖和舒服了很多。

    江老夫人虽然不信自个外孙女医术有多么湛,但是听了只是大蒜和茶叶,想着也是无害,也是外孙女的一份孝心也不阻拦。

    几人说了几句后,一个丫鬟引着大夫匆匆而来。

    待大夫进了门,见了礼,拿出脉诊,等江母把手放上去后便眯着眼把起了脉:“……右尺得濡小,命火衰微,脉亦软而浮,为气血不足,故主寒……”

    大家屏气等待着大夫的诊断,只有江淋站在一旁细细听着,听着大夫口中的念念有词,江淋忽然有些想笑,难道古代大夫看病都要这般卖弄所学的吗?

    等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最后只道无大事,水土不服而已,说着就拿出纸笔说开药。待看到桌上的空碗,眉头一皱:“这可是病人吃的?”

    大家顺话望过去,临近的丫鬟点了点头应是。

    大夫拿起碗,闻了闻:“这是谁开的药,怎有这么弄的蒜味。”

    旁边的人均一脸囧状,江淋这个时候上前到:“是我弄了大蒜和茶叶熬了给我娘亲治腹泻用的。”

    大夫放下碗,盯了盯江淋道:“胡闹,就这两东西,药不是药的,怎可胡乱给人吃,尤其你母亲正肠胃虚寒,如何能吃这辛辣之物。”

    众人一听,尤其老夫人脸上更是担忧,只有江淋面色平静道:“大蒜虽然味道辛辣,刺鼻,但是其质确是温和的,入脾、胃、肺经,具有温中消食、行滞气、暖脾胃、消积、解毒、杀虫的功效。主治饮食积滞、脘腹冷痛、水肿胀满、泄泻、等多种病症。我哪是胡闹来着。”

    大夫没想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娃能说出这些来,尤其她说的那些大蒜的功用他本没听过,可是听着又不想胡诌,口被硬深深的堵了口气:“既然贵府有如此‘高明’的大夫在,又何须再招在下前来,就此告辞,此病人你们就让这女子折腾去吧。”

    老夫人一听赶紧站起来道:“刘大夫请留步,我外孙女看过几本医书,她救母心切便用了看来的土方子,哪是什么大夫,刘大夫可千万别当真,我女儿的病还是得大夫来治。眉儿还不快给刘大夫准备纸笔。”

    眉儿脆脆的应了声,赶紧上前铺开纸:“刘大夫,请。”

    刘大夫本也没打算走,只是见不得一个闺秀来和自己叫板,现听到老夫人的话,当然是就此下坡的拿起笔。

    江淋脸色有些不愉,大概人就是这样,最见不得别人看低自己所学的东西,于是微微欠身过去,看看刘大夫写的药方,只看了开头几个,江淋就嘴角撇了撇,眼里涌上作弄的笑意,看着那些字念出:“炒柴胡10 炒白芍15 茯苓15 炒白术12 炙甘草6 薄荷8 ……”

    正写着的刘大夫听着江淋的念声,脸上渐渐露出抹得意,心里暗自腹诽,让你看看什么才叫药方,只是还没等到他高兴完,脸又瞬间僵硬了下来,最后连笔都扔了,着脸站起来瞪着一脸微微得意笑着江淋。

    原来江淋停顿一下后,把刘大夫那没写完的药方都给说了出来。

    刘大夫气的口急喘,江老夫人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外孙女倔的地方,也着实愣了一下。

    江母离江老夫人最近,虽然她很为自己的女儿骄傲,但是看到老夫人微微皱起的眉头,却心里颤了下,赶紧出声:“淋儿,母亲是怎么教你的,你背会了几本医书有什么好得意的,人家刘大夫实打实的行医大夫,难道他不比你强吗,还不给刘大夫道歉。”

    江淋有些意外娘亲的呵斥,还没反应过来,又传来江老夫人稍嫌冷淡的声音:“江淋,你母亲说的是,以前家穷为了省费用看了几本医书,你知道些方子,但是这些并不值得你来炫耀,还不给刘大夫道歉。”

    江淋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醒悟确实是自己莽撞了,这里不是现代,不是以前自己可以肆意辩证的社会,尤其自己现在还是个女子,还是个没拜过啥师门的女子。江淋心里叹了叹气,上前一步对着刘大夫福下身:“江淋给刘大夫赔不是,是江淋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望刘大夫海涵。”

    刘大夫摆足了礼才哼了声,拿起笔刷刷的写完后,对着江老夫人一个作揖道:“药方在此,请老夫人派人抓药即可,在下告辞。”

    江老夫人赶紧让眉儿送他去账房,等人走远了,江老夫人沉下声音让丫鬟都退出去。自己往椅子上一坐,冷冷的看着江淋。

    江母见此情景一个心急道:“母亲请息怒,淋儿平时从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

    江淋见母亲要下床,一个步上去搀扶住:“娘,你身子还弱,躺着休息,今儿是孩儿猛撞了,外祖母生气也是该的。”

    说着就自己跪倒江老夫人面前,心里那个郁闷,来京城三天,她好像就不断的给人赔不是,她真的是不适合这些高门大户啊。

    “外孙女知错,请外祖母责罚,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江老夫人用手拍了拍扶手:“我前两天瞧你是个稳重的,今儿怎么这么拎不清。你一个女子跟人家大夫较什么劲。你知道不知道,这大夫行的就是东家西家的生意,若是他替谁家夫人瞧病,好似不小心说了那么一句,谁家小姐如何,你可知你的名声。到时又怎能寻的好夫家。”

    江淋低着头,状是忏悔,实是心里郁闷无比,至从来了京城,她就感觉处处憋屈极了。她这个没啥身份的人,做什么说什么,都能被人随意拿去说笑。

    老夫人又说了些大家规矩后,见江淋认错态度较好,便唤她起来,又嘱咐江母好生休息后,便带着丫鬟回了正院。

    江淋见人走了后,大大的呼了口气,江母见女儿摇了摇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之前还嘱咐我一定要得体端庄,瞧你那样,连在家都不如。”

    江淋一听,扑哧一笑,挤到江母的身边道:“那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训话嘛,女儿一时不适应嘛。”

    江母伸手拧了拧女儿的脸道:“敢情还是我的错,早知道我就该在家天天训你来着。”

    “娘……”

    下午得到消息的府里人,也扎堆的来探过。有几个表妹大概听了早上的事情,在娇美的带头下,轮番着夹枪带棍的嘲笑着江淋。

    “哎哟,你们都不知道,前天她在马车里,把我的手腕深深的弄了个疼,竟然还在那说替我把脉,当时就笑死我和娇云了。没想到今天还敢在大夫面前献丑,简直是丢尽了脸面。哎哟,各位妹妹,你说那刘大夫要是出去这么一说,那我们的江表姐还有什么脸面在出府去啊。”

    娇云在娇美说完后也吃吃笑着道:“就是啊,江表姐,这京城说大是大,说小也小,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按我看你啊只有回你那村里才能躲的过去了。”

    站在走廊等着她们说完就送人的江淋,吸气呼气又吸气呼气。

    大房庶女二小姐吴娇丽却有些看不过去,帮着说了一句:“其实,江表姐还是懂些医术的,昨天我着了凉有些鼻塞,碰到江表姐她给我在大拇指上搓了18下,顿时就通了气了。”

    话刚落完,吴娇丽就在吴娇美的瞪视下,慢慢的往后退去,低下头。二房的庶女四小姐吴娇红掩着嘴偷偷笑起来:“二姐姐,你这帮人说谎也说点像样的事情,这鼻塞搓搓大拇指就能通气,也太太神了点,你咋不说人家江表姐对着你的鼻头一点就通了气呢?”

    娇云和娇美顿时就笑了出来。

    江淋心里顿时起了大火,泥人还有三分呢,何况自己还不是。

    “吴娇云。你是不是小日子每次来的时候血量都很少,就算有些时日多,但也不超3天就成了点滴即净。”

    吴娇云没想到江淋会突然提起如此羞人的事情,而且还全说中了,脸上顿时脸色窘红,声带怒意:“你……你不知羞耻,我告诉祖母去。”

    说完羞红着脸也顾的不叫上丫鬟就急急的跑了。

    江淋冷冷的瞥了下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几人,正待张嘴问她们是否也要她来诊断一番时,几人像见了鬼般的直奔而去。

    落后一步的娇丽有些不知手措的看了看那远去的人影,又转头看了看面前的江淋:“江……江表姐,我……我小日子一向很好的。”

    江淋心里暗笑,这个娇丽倒还真是有趣。只是面上不显:“刚才谢你为我说话了。”

    娇丽抬头见江淋脸露微笑,心里也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个江表姐说出啥羞人的话来:“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说了他们反而不信。”

    “你信就好了。”

    娇丽赶紧点头,相视而笑中,两个人的好感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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