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 作者:鲜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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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 作者:鲜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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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的时候,叶竟就经常用类似欣赏的眼光一寸一寸地打量单钧策。直到一年前,单钧策才明白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叶竟是个鱼钩一样的人,不轻易命中目标,一旦勾住就不会放开,硬扯出来就必定豁开一个口子。

    在叶竟手下做事的那些年,叶竟就常跟他们说,你们就当自己是商人,生意很好做,人命而已。单钧策也是这么给自己的洗脑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但是他也偶尔会为自己当初的选择和现在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懊恼甚至羞耻。

    比如现在……

    单钧策睁开眼睛,就看到林倾时投过来的惊喜明亮的目光,神情中的疲惫藏都藏不住。那个眼神在这个昏黄的房间里直刺入他的心脏,疼得他浑身发颤。林倾时用仪器给他量血压脉搏的动作像是电影中被放慢的镜头,一帧一帧地在他眼前掠过,单钧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无处搁置的委屈——这辈子,怎么就这样了?

    “……单钧策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听见了给点儿反应啊!”林倾时看单钧策醒了一直睁着眼睛没反应,给他检查了一圈也没什么问题,可那人的眼神却仍直直地钉在他身上,林倾时看他眼眶泛红,摸摸他湿冷的额头,又冷硬着声音问,“疼得厉害吗?”

    单钧策眨着眼睛低咳了几声,张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于是用口型问:“这是哪?”

    “我家。”

    “几点了?”

    林倾时看了眼手表:“快五点了。”

    “你去睡会儿吧,我没事了。”

    “嗯?”林倾时没看清这句。

    “去…睡……”单钧策竭力压抑着胸腔里的躁动才吐出这两个字,说完又抑制不住地低咳。

    林倾时看他咳得太厉害,就想扶他坐起来些,接触到那人的身体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手掌抚过的地方也全是一片湿冷。

    林倾时看见单钧策逞强的样子心里就一阵窝火,但还是压抑着情绪给他重新掖好被子。

    “是我从医院把你带回来的,你要是死在我家我下半辈子就喝西北风了。”林倾时平静地说着,取了两片从医院带出来的止痛药放到单钧策的手心,又端了杯温水过来,单钧策低着头迟迟没有接。

    林倾时正犹豫着要不要喂到他嘴边,单钧策突然嘶啦着嗓子开口。

    “那时候…咳…有人在抓我,我才那样说的,其实……”

    林倾时一下伸手捂住单钧策的嘴巴,近乎慌张,尽管他声音仍是说不出的冷静,可杯子里差点洒出来的水还是出卖了他:“嗯,我知道。嗯……”他就是单纯地,不想听单钧策接下来的话,无论那话会让他心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亦或是更加羞耻。

    “嗯,那就好。”单钧策这句话低得几乎没有声音,说完竟然掀开被子撑着床边站了起来。

    “你疯了?你要干嘛?”林倾时抬起手轻易地拦下单钧策还没迈开的脚步。

    单钧策突然直愣愣地把眼神落在林倾时的眼睛里,一错不错,然后沉沉地开口:“你想和我一起死吗?”

    林倾时顿时僵在了原地,却固执地没有错开视线。看着单钧策苍白憔悴的面容,额角的冷汗还没有干透,却丝毫不影响他眉宇间坚硬冷冽的气质,甚至连嘴角都不带一丝温度。耳边仍回响着他粗砺嘶哑的声音,林倾时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一双眼睛又和记忆中的那双眼该死得重合着。而这样戏谑而又沉重的眼神,林倾时没见过,却让他从内心深处开始抗拒。戏谑,因为洞悉一切;沉重,因为仍愿孤注一掷。那孤注一掷的原因林倾时比谁都清楚——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却不想跟他一起死。

    他有父母,有朋友,有他大好的前程,他为什么要把命搭给一个,曾经拒绝过他的人身上……

    他凭什么……

    良久的对视后,单钧策眉心一跳,轻抿着嘴唇重新低下头,忍住右手想要扶上胸口的动作绕开林倾时。才走到房间门口,单钧策就坚持不住地用手抵住门框,等胸口那阵突然袭来钝痛褪去些,才又一步一步向玄关走去。

    那天凌晨,林倾时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有时候闲下来,林倾时想着那些天发生的事儿竟然能笑出来。单钧策这人渣太不地道,搞得他人财两空不说,还害李南廷跟他一起背锅。不知道单钧策消失去了哪里,总之又很久没有出现。再有他的消息时是一通电话,准确地说,是十几个未接来电。

    那天也是个雨天,林倾时和李南廷难得晚上一个时间下班,第二天又刚好都不用上班。李南廷在停车场拦住林倾时,说想去喝一杯。正好那件事之后林倾时还没找到机会给李南廷赔罪,爽快答应之后两人驾一辆车去了林倾时家附近的小酒馆。

    李南廷是个聪明而又很懂得拿捏分寸的女人。她和林倾时关系很好,好到同事们时常开玩笑问他们什么时候发请帖。而这么多年,林倾时却没有在两人的关系中感受到半点朋友之上的感情,这也是李南廷成为唯一一个可以进出林倾时家的女人的原因之一。

    席间两人聊得很过瘾,酒自然也喝了不少。林倾时彻底遗忘了工作时被设置成静音状态的手机,所以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个雨夜,那个满身伤痕男人,有多难过。

    单钧策静静地趴在郊区的一处废墟里一动不动,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直到耳边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单钧策才缓缓地长呼了口气。刚一放松下来,下腹的伤口便火辣辣地叫嚣着。从衣服里渗出血水混合着地上冰冷的雨水重新浸染着伤口,疼得他几乎控制不了快要溢出喉咙的□□。最要命的是上次手术后胸口无时无刻的钝痛,在这个凉意刺骨的雨夜,感觉越发沉重磨人。这股痛感在一呼一吸间吞噬着单钧策所有的精神和力气。单钧策蜷起身体,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他没有办法支撑自己离开这片冰冷的废墟,甚至连掏出手机的动作都艰涩而颤抖着。

    在离那个人那么近的地方做这种事,他是不是不该给他打电话……

    ……

    他只是给他的手机打个电话,会在他接通之前就挂掉……

    嘟……嘟……嘟……

    嘟……嘟……嘟……

    ……

    他其实是想听听他的声音的,他想……

    真的想……

    嘟……嘟……嘟……

    ……

    单钧策渐渐听不到手机听筒里机械的提示音,眼前也变得模糊,手机屏幕的光都碎成一片一片,他想用手揉一揉却把手上的血水弄进了眼睛里。单钧策任命般地闭上了酸涩疲倦的双眼,却固执地一遍一遍低声念着林倾时的名字。他念得足够多,也等得足够久,可是那人终究是没有回应。

    林倾时是在第二天中午发现这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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