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青哥,我真的只是想去小解,没有生病。”

    两人拉拉扯扯间,却听到清和宫门外有人大力拍门,高喊道:“求见皇上!北幽八百里急报!”

    两人不禁一惊。皇城入夜封闭禁止进出,唯有军情急报可例外通行,这半夜送来的八百里急报必定非同小可。闻人燕正想去通传,却听见“砰”地一声,朝颜的房门被猛地打开,只披着一件单衣的天子站在门后神色凝重,那张阴柔的脸在夜风中更显阴鸷。闻人燕被他盯得有点心虚,不禁暗暗跟麓青拉开一点距离。

    李傅沉声道:“宣报使。另,把院外的蔡乐叫来替朕更衣。”

    “……是。”二人低头应道。

    闻人燕忽地有种怪异的感觉。以往他要是在左近,都是由他直接伺候李傅更衣的。而无论是御雀还是侍卫,做这种事情自是不伦不类,可现在无需他伺候,这种尴尬不自在之感非但没有减轻,反是更重了。

    几个青铜雕花龙纹炉烧得旺旺的,却似依旧暖不了一屋严霜。炭火“哔哩啪啦”的声音,更显屋中寂静。李傅拿着八百里急报,两道剑眉拧得紧紧。这急报说的是夷人突袭北幽边境,边境重要城池燕城失守,守军急退三百里,燕城周边的几个县城也相继沦陷。而夷人依旧磨刀霍霍,大有大举入侵南下之势。

    朝颜先是开了口:“皇上,你心中可有算计?”他也是听到声音后硬是爬起来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依旧有些苍白。

    李傅没回答,而是道:“子夕,你还是先回房歇息吧。这事情,明天早朝再替朕出谋划策也可以。”

    朝颜摇头:“你我很清楚,来不及了。明早张末一定会逼你做一个决定。夷人在燕城烧杀抢掠,若果你要赔款请和,势必会失掉民心;可若果你出兵征讨,兵权要交给谁?若是交给张末一派,之前打击俞呈之就变白费;若是提拔我们这边的人,如果此战败了,之后就更难跟皇太后讨虎符了,更何况……”朝颜没有说下去。

    “更何况,我朝从未战胜过夷人。”李傅咬着牙接道。身为一国之主,有什么比没能强国安邦更为屈辱?他恨得几乎把手中的急报捏碎。

    一直在旁随伺的闻人燕忽地上前道:“皇上,奴才有一想法,未知优劣,想请皇上定夺。”

    “说。”

    “夷军此次攻城的将领是卜察连。此人天生神力,凶猛残虐,在战场上确实是一员猛将。但同时他也好大喜功,愚鲁自负。此番攻陷燕城,他正沾沾自喜中:北幽守军已是惊弓之鸟,他不放在眼内;援军接报后没那么快赶到。因此这两天他必定疏于防范。皇上可派身在燕城的御雀死士,潜入敌阵火烧营中粮草及附近耕地,若能趁混乱有机会刺杀卜察连便是更好了。”

    “好!”李傅击掌赞道,“夷人乃游牧民族,习惯以掠夺得物资食粮,并没什么积蓄可后继。若然粮草被烧,必定不敢贸然大军南下。”

    “只是,”闻人燕脸带黯然,“这样一来,燕城中的百姓也无粮可食,皇上的援军要赶快派到,助北幽守军尽快解困才是。”

    李傅神色一敛,那张原本五官柔美的脸此刻却刚毅无比:“放心,朕此次一定要让夷人知我朝并非可任人鱼肉。不但如此,在朕有生之年,必定要夷人对我朝俯首称臣,再也不敢越轨侵扰半分。”

    他字字铿锵,如宣誓般大义凛然,一股皇者之气油然而生。闻人燕及朝颜都被一震,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李傅跟朝颜开始商议早朝时该下旨派谁率领援军,又如何说服张末一派接受。朝中派系之事,闻人燕并不熟悉,于是再没插嘴,只是默默听着。但见李傅聚精会神,定夺间意气风发,还哪再有半分无赖好色之态?分明就是百姓口中那个年轻英明,文韬武略的真龙天子啊。

    闻人燕捧着一碗药汤往朝颜的房间走去。朝颜那晚情事后又熬了一晚夜跟李傅商量战事,便着了风凉。论起医术,其实朝颜要比他擅长得多,只是朝颜脸皮薄又爱别扭,始终瞒着李傅又不肯吃药,闻人燕唯有自把自为地为他熬了过来。

    走到门前,却听得里面传来压抑着音量的争吵声。奇了,李傅应该还在御书房跟军机大臣商议才是啊。细细一听,跟朝颜争吵的却是柳青。

    “公子到底送信了没有?”柳青此刻的语气竟无半点对主人的恭敬。

    朝颜不耐烦地答:“我说了很多次。他近来对我看得很近,若然贸然送信恐怕会被捉到。”

    “哼!借口!”柳青冷笑,“他那么信你,你怎么会找不到空隙?我看你是在这里安逸富贵的日子过惯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吧?”

    朝颜冷道:“你疯了!这里耳目那么多,你瞎嚷什么!”

    “你怕了?你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败露,那狗皇帝不但不会再念旧情,还会对你恨之入骨吧?所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乖乖帮主人办事,事成之后主人或许还能继续疼你。”

    “你闭嘴!我跟主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嚼舌头根子?!”

    “哟!在这里趾气高扬惯了,到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我喊你一句公子,是看在主人的颜脸,你充其量不过是主人一件玩物而已。你身份的证据还在我手呢,如果你敢对主人有二心,我立马就告诉狗皇帝。”

    “你……”朝颜似是气极又投鼠忌器,低声道,“我怎么会背叛主人?你放心,御雀偷袭的事我一定会报信出去,但是我自有我的谋划,你不要轻举妄动,反倒坏了主人的大事。”

    闻人燕大惊失色,拼命抑制着捧着药汤的手不要抖。他屏住呼吸,施展轻功一直往后退,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才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朝颜……他们一直以来暗中寻找的内奸细作居然是朝颜?怎么会是他?怎么可以是他?!

    ……

    “……今有奸臣恶贼潜伏在朝,外忧内患,凶险万分。朕在此命令你,若有生变,无论如何,需得保住朝颜周全。”

    “奴才斗胆,敢问圣上一句,要是皇上跟朝大人同时遇险,而奴才的能力即便舍命也只能保住一人,奴才应该如何应对?”

    “子夕。炎朱,即便是朕也有危险,你也要先保住子夕。”

    ……

    他该告诉李傅吗?李傅知道后会如何?是伤心欲绝地将朝颜凌迟处死,抑或根本不信自己,把自己治污蔑之罪?可若是不告诉李傅,那些被派去执行任务的御雀就会白白牺牲,夷人大军南下,受害的将会是千千万万的百姓……闻人燕只觉得头痛欲裂,似有几百把声音在脑海中争执吵闹。

    早朝的气氛异常沉重,御珍阁的公孙爻送来急报,说去烧粮草的死士遭到埋伏,不但粮草早已被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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