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可见是在饭闷好前十分钟才放下去的。

    饭里还有同样切成小丁,下锅炒过,又和饭一起煮到软绵的芋头。

    我说:“搬过来住。”

    他摇摇头,说:“你昨晚问的问题我想到答案了。”

    方忆杭说,他会被我吸引,是因为我像能掌握一切,他眼中的我有时懒洋洋的,有时雷厉风行,但都像会发光。他喜欢我当然是因为我的优点,他不可能被我口中说的偏激鬼混还药物上瘾的纨绔吸引。

    我说:“你就给我这么个答案。”

    方忆杭看着我说:“我说过不想有保留。”

    我端着碗没说话,他又认真地对我说:“当时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你和我想象中有很多不同。但是我想了又想,韩扬,哪怕你没有遇见齐敬恒,不是现在这样,也绝对不会变成你担心的那样。”

    我不知他为什么对我这样有信心,看他吃完饭,又说了一遍:“搬过来住。”

    我从没连续两次主动向人提供这种慷慨,可那倒霉孩子问我:“搬过来为你和李成成打的赌装你情人,等惹你不高兴被你扫地出门吗?”他边收拾碗筷边跟我说:“精石斋那里我辞职了,齐老板可能请不到人,所以我会做到下个月……”

    我看他端盘子进厨房,放碗碟进水池时露出很瘦的腰部线条,他身材仍有些少年的意思,我忽然心情复杂。我说:“小朋友,这么倔有意思吗?”

    他转身说:“有,你对我更有兴趣了。”嘴角上扬,清清淡淡的确实是个笑。

    收拾完他出去上班,问我晚上想吃什么,我说上次那虾不错,但是我不想再吃烘培了。

    他考虑了下,说嗯,那吃中式的。发鼻音的时候好像在决定什么崇高事项,至少几百万美元生意似的。说完临出门又问我笑什么,我拿开烟亲了亲他嘴角,说:“你真可爱。”

    他还不习惯我亲他,又回头看我,我笑得更厉害了。

    稍后陈迥明打电话来问我公司的事,我安排完,他哟一声:“陛下今儿个心情舒畅嘛。”

    我说:“无意发现捡了个宝,最近几个月都不会无聊。”还好心提醒他,法瑞卡是个好女人,要结婚就趁早把别的“女朋友”都了结了,缠着不放的我帮他。

    陈迥明气乐了:“韩扬,你够可以的。”

    我说哪?

    陈迥明酸溜溜地说:“这么说吧,你过几个月想接收我哪个情人,我是无所谓,咱哥俩什么交情,不就是做个靴兄弟吗,你悠着点来行了。”

    我说:“这不是挺好,总不至于逢场作戏完了,要从良还有人哭着喊着不放。”

    陈迥明叹口气,说做情人久了,多少会有点情份,有点上心的。要能像你这么没心没肺,反倒好了。

    晚上方忆杭果然拎了袋活泼泼的河虾回来。

    我想着没近距离看人做过饭,难得这回这小情人会下厨房,就端着电脑撤出来,在厨房边那小桌旁坐下。

    他做虾仁青豆酿豆腐,买来的豆腐切成方块,一块块用勺子在中间挖洞。活虾去头剥皮,青灰色的虾仁在灯下闪着水光,剁成胶状,加入调料拌馅儿。我问他留着虾头干什么,他说:“炸油,这样比较香。”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后,看见他热锅,下油,油烧热又把虾头倒下去,在鲜得几乎腻的香气里,锅铲翻拨的虾头煎成橘红,锅里的油也泛着橘红的颜色。然后将填入青豆和虾胶的豆腐逐一码下去用虾油和姜末煎,水豆腐下锅时油溅了一下,溅到他虎口上。

    我问怎么了,抓起他的手看,皮肤本来挺白的,油一烫就红了。我低头舔了下那一小块油渍,这小孩板着脸说:“你再这样,我没法做饭了。”中间那三个字咬得特别模糊,我听清楚了,故意问:“我怎么你了?”

    他回头继续煎他的豆腐,给豆腐翻面,我怀疑他有强迫症,侧面都要煎到。我等着等着,有点饿,他锅盖一放,转过来吻我。

    带着一身烟火气压过来,却像小狗一样舔湿我的嘴唇,含住,鼻子都不出气了。他屏息和我贴了会儿,又用牙齿轻轻咬我嘴唇。兹兹的油声里,我搂住他的腰,说看着火,小心糊了。

    最后他切了番茄,又倒了点酱油闷豆腐。等另一边水开,又煮银丝面和白菜。

    吃完饭他一丝不苟地收拾碗筷,我看了看,终于说别收拾了,反正是放洗碗机,我来得了。

    15

    开热水冲碗,放进洗碗机时来电话,我手上都是油,叫方忆杭拿给我。

    电话里说:“圣诞快乐,韩扬。”

    我说曲阿姨你也是。

    她静了一下,才笑着问我,方才接电话的是我男朋友吗?

    我:“没。”

    她就说:“韩扬。你快和你爸一样了。”

    放下电话方忆杭来吻我。我搂着他的腰,心绪浮躁,吻着吻着就走火了,反应过来已经把他按在流理台上。

    我眼前只是他上衣撩上去的腰背,翘起的屁股,我这才清醒过来,问:“怎么,这回不三贞九烈了?”

    他说:“没有,只是之前没准备好。”

    我让他起来,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刚才那个电话,是我爸的女朋友祝我圣诞快乐。我没记错我两三岁她就跟了我爸,当时二十多,现在五十几了。

    我爸这么多年来没别的女人,也没少过她财物。可是她最想要的,名份,孩子,从没给过她。她跟我爸一座房子里住了三十年,愣是没能进过我妈的房。

    我说我十几岁被我爸砸得脑袋开花那次,我不过是说了句真相。我说你根本不爱我妈,你就是看活人都像草,死了才是宝。我觉得我当年真是真知灼见一针见血为她仗义执言,这曲阿姨没拦住,我险些也要死一死了。

    可这么多年后,她说韩扬,你真是越来越像你爸。

    方忆杭问我:“所以你对齐敬恒是失去了才是最好的?”

    我说小朋友,我们做爱都没做过没那么熟。

    他说:“我想知道。”

    我说:“以前我每次都弄得齐敬恒像被强奸受刑,只顾自己爽。他是我欠了最多最爱我的人,我现在知道要对人好,偏偏已经没有机会再偿还他。”

    方忆杭说:“你觉得你欠了他。”

    我说小朋友,圣诞过了,风雪停了,魔法消失了,这种过家家扮情侣的日子到此为止。你该回家。

    方忆杭说:“你也没回家。”

    我和韩瑄这些年关系不好,也不算坏。和韩世景则是,要做他的儿子我必须放弃这里我这几年来自己挣得的一切去接受他给予我的东西。我觉得那个迟早到来的离别还没迫切到眉睫,我还可以心安理得地做我的韩扬。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留在这里,像一只吃不到葡萄但是知道葡萄甜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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