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这将是方忆杭第一次去见韩瑄,和他男友,现在该说是未婚夫。

    去年韩瑄临时去了法国,陪她的儿子住了大半年;韩扬刚入主公司,韩世景对自己的儿子半点施以援手的姿态都没有。在是他继承人前,韩扬先是他聘请的经理人。北美vp尚且观望,亚洲区vp一上来就给韩扬碰了几个软钉子。韩扬最恼火的那两个月,韩世景正在夏威夷悠闲度日,父子的交流仅限于几次公事主题的视频会议。

    方忆杭不知如何安抚他,每周五他尽量从波士顿飞去和韩扬度周末,尽管韩扬无周末可言。韩扬每次都做到去机场迎接他。遇上方忆杭无法离开,有一次周四,恰好结束期中考试,有学生和他交流对他的讲课和试题的感想。两部分试卷按ab卷分类摆放,屏幕上残余时间用尽,最后留下的学生也陆续退出大教室,ta抱着试卷和他一同走上阶梯,人来人往的main mall里,他看见韩扬一路看建筑和教室门牌号,扯着领带出现在他面前。

    那很甜蜜。

    那真的是。

    他们在日暮以前抵达湖边木屋。韩扬远远停车看了,不怎么满意。

    这地方像七八十年代的长岛,他可以小住但是绝做不到留超过五天。韩扬这一刻固执地不知所措,他和韩瑄七年没见,他害怕他那个从不向人示弱坚硬得像岩石一样的姐变成他不认识的平平无奇的女人的样子。

    等到见面,韩扬和韩瑄都发现对方并无改变。

    他们还是彼此讨厌。

    韩瑄挽起长发,穿着宽大的白色亚麻衬衫,挽起袖口。衣上披一件藏蓝色羊绒大围巾,围巾下摆垂到膝盖,这让她看起来有种老式的闲适。衣着变了,她没变。

    这对姐弟走到面对面,她身边的男人也拘谨地绕到另一侧同方忆杭说嗨。dr. daniel joyce是个高大的爱尔兰裔男人,有剪短的深棕色头发,眼睛和洗得发白的蓝衬衫一样亲切。

    韩瑄和韩扬打量对方,看起来简直像要决斗。这让不明所以的植物学家像一只一惊一乍的竖起耳朵听风的猎犬。

    终于,韩瑄主动上前一步拥抱了她拎着行李包的弟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韩扬反过来将他姐姐完全抱入怀里。

    joyce博士松了口气,喃喃道:“我刚才在想着:他们会打起来?他们究竟有什么问题?”

    另一位博士客观评价:“陈词滥调的同胞之争?”

    然后他们的目光交汇,两个处境差不多的待家庭认可对象在那对姐弟背后,第一次试探性建起同盟阵线。

    这个实验性同盟在daniel养的约克夏出现时加固为牢不可破。

    这只至关重要的小狗的名字叫anakin。

    方忆杭猛然振奋,郑重地确认:“anakin skywalker?”

    daniel也像被抓着胳膊打了一针兴奋剂:“the bsp;one! ”

    站在他们两侧的韩扬和韩瑄面无表情地对视一眼,话题无可避免地朝着“怎样使用你的光剑”“千年隼号”“obi-;kenobi的为师技巧”“如果qui-gon jinn没死”“master and&ice系列小说”滑落——说实话不光最后一点,他们在讨论些什么韩扬和韩瑄完全没头绪。

    daniel拿出手机给方忆杭展示他的绿色光剑,和他参与的光剑课程结业合照。方忆杭羡慕不已,daniel大方地和他交流了非官方发售的ebay订制光剑卖家信息。

    这天晚上他们分享了烤鸡,烤鱼,豆子,和吐司面包。这套度假木屋的餐厅有八人餐桌和烛台,老旧却舒适。韩瑄烤了黄油千层挞,用来盛醋栗果酱吃。

    三月的湖边入夜有些寒冷,室内炉火点燃,daniel提议看电影,当然是星战,方忆杭附议。daniel兴高采烈地搬出投映器材调适,韩扬站在沙发后看着那两个人,语气微妙:“两个博士。”

    韩瑄说了个冷笑话:“甚至不必走出外延家庭范围去寻求sebsp;opinion。”

    话虽如此,他们仍坐在爱人旁边,用勺子挖着家庭桶装薄荷巧克力口味冰激凌。

    茶几上放着两大碗开缝的松子和胡桃。在星球大战的背景音里,他们渐渐聊天。daniel和方忆杭一样,在一所大学教授林业专业。他一年仅在九月的那个学期开设课程,余下的时间,比如此时,他花许多时间在他的林中小屋里写一些关于植物的论文和报告。他是一个不适应都市的男人,穿起西装打上领带总让他觉得变扭,渔夫帽和雨靴才是他最好的搭配。

    韩瑄和他在大学认识,几年前她的书店邀请一位获得布克文学奖的女作家举办签售,daniel的大学也邀请这位女作家演讲,他们因此相识。daniel觉得自己追着韩瑄跑,像一头三文鱼季一无所获,饿瘦了刚从森林河谷里跑出来的熊。但却是一头很温柔的熊。

    火炉里燃烧细瘦枝条的声音咔嚓咔嚓,方忆杭剥了一大把松子,递给韩扬。

    他们喝着热茶,良久没有人说话。树木环绕的屋子外风声都是沙沙的,这一刻坐在彼此身边,他们感受到异常的平静与满足,就好像窗口可以看见的林间难得圆满的月亮。

    daniel茫然地问:「为什么这样安静?」

    韩瑄回答:「因为去爱是一件辛苦的事,尽管它值得。我们之中的每个人都爱得足够费力。」

    方忆杭:「这是自然的‘提到爱情之名我们围坐着沉寂一片’。」

    韩瑄对着他了然地微笑。

    韩扬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灯光照着他的额头,鼻梁和眼窝落下阴影。韩瑄这时看着他,仿佛想把他身上的每一个变化收入眼底。

    方忆杭解释:「他累了。为了和你过周末赶完几个会议。」

    韩瑄竖起手指对他做了个嘘,抓着他的手,带他去客房。

    她笑着说:「别管他,让他睡沙发明天起来浑身痛。你把他叫醒他反而要现在发脾气。」

    剥松子时方忆杭的指甲磨花了,推开客房门,韩瑄让他等等,拉开抽屉找了把修理指甲的细锉刀给他。

    方忆杭不由笑了:「我还担心过你不会喜欢我。」

    韩瑄看着他:「怎么会?如果韩扬敢让你伤心,我会帮你狠狠教训他。」

    方忆杭理所当然地说:「他不会。」又道:「你这样对我,好像太好了。」

    韩瑄望了望门外的走廊,连接客厅的方向没有动静。她唇角漾起一个旁观者的笑,轻巧地说:「我不能告诉你韩扬怎么说你,但我完全可以告诉你,一个能让我那个什么都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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