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差大爷一哄而散,县令海瑞身边除了李壮士,就只剩下两个忠心耿耿的替补衙役,是他自个从老家带来的。海瑞虽然说胆气甚足,但也不能真的只带李壮士和这哥俩去抓人吧?因此他只好拨转马头,扬鞭追赶,李壮士也施展轻功,挨个的把衙役们都捉拿回来,集合在一起,给他们鼓劲打气,一再强调一切事情有自己担当,再押着他们赶奔驿馆,前去捉拿凶犯。

    然而那些衙役却还是各个胆怯,人人心惊,走的比爬的也快不了多少,所以磨蹭到现在才到。至于那位张巡检和他手下的兵丁?就不要指望了,张巡检虽然官卑职小,耳目却灵通的很,一听闹事的都是那帮祖宗,自然不敢主动上门找死。就算今天这帮人把淳安踏平,都不要指望能看到一个巡检司的兵丁。

    如今,双方列好阵势,胡柏奇全没把海瑞这堆七长八短的衙役捕快放在眼里。他胖嘟嘟的右手一个骈指,骄横无比道:“这是哪来的芝麻绿豆官,也敢在你家胡三公子面前放肆?可知我父如今总督浙、直,兼巡抚浙江,要办你这等闲小官,须不废lì qì 。尔等竟敢带人来此罗唣,莫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海瑞却不买他的帐,冷笑道:“好一个大胆狂徒。想当日胡老督宪身为巡按按察地方时,也曾传下令来,浙地屡遭倭寇荼毒,民不聊生,bǎi xìng 贫弱,实无力支应来往官员,所到之地饮食起居,一应从简。你若果为胡老督宪之子,却又如何敢违反天伦之令?料来定然是无知匪类,冒认官亲意图讹诈,还敢殴伤朝廷正吏,真真是目无国法,还不将他与我拿下了!”

    严鸿在一旁听着,心中暗自喝了声彩。这海瑞果然有些手段,他若承认了对方是胡宗宪的儿子,不管再怎么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秉公而断的派头,也是得罪了胡宗宪,手下人也必然有所顾忌。

    如今,他gù yì 把对方说成冒认官亲,再怎么收拾,却也不算是打胡宗宪的脸,想那胡宗宪纵然想要报复也是找不到借口,八成只能吃个哑巴亏认栽。而且,他还拿出了胡宗宪先前说过的话作为证据。当然,老胡这话多半只是官场套话,当不得真。然而既然你说了,我引用就不是无理无据。正好借机收拾小胡。

    只是,严鸿也看的出,胡柏奇身边四个家将都非庸手。就凭淳安这些衙役,能拿的下?

    却见海瑞一声令下,衙役们没人动,他身旁那青年武生,却已如闪电般跃出直扑胡柏奇。胡柏奇身边的家将怒斥一声:“放肆!”已经迎上,为首一人挥拳直击那武生面门,不想对方出手奇快,长剑连鞘递出,正中这家将肩井大穴,这家将只觉身子一麻,又被对方复一剑鞘戳中麻穴倒地。

    另两名家将左右齐上,手中已经抽出钢刀,那青年武生却混不在意,依旧剑不出鞘,左右两击,将二人击倒,出手迅速,片刻之间已伤三人。

    胡大业本贴身保护胡柏奇,见此情景不由大怒,抽出钢刀,如猛虎般扑上,他追随胡宗宪多年,也曾立下不少战功,zhè gè 百户衔把总,却是一刀一枪挣出来的,却着实有些本事,钢刀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对面那青年武生却似有所忌惮,不敢出手伤人,宝剑始终未出鞘,接架相还,却被逼的连连后退。

    严鸿对武艺实在是不怎么了解,便问梁如飞道:“梁老兄,这青年和胡大业哪个能赢?”

    梁如飞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冷笑道:“别看胡大业现在步步紧逼,嘿嘿,他是钢刀在手,对面那娃娃却连剑都不出鞘。这谁高谁下,还有话说么?那娃娃只是不想伤他而已。等胡大业这股子劲头一过,只怕就要被拿下了。这娃娃的武艺啊,比那什么劳什子的黄河双侠,可要高出一截去了。”

    严鸿不想这里又有一位高手,好奇心起,问道:“可看的出这后生是哪家门派?”

    梁如飞心道:你知道他是哪派有什么用?只当是考教自己,便说道:“这有何难,此子出手的路数,明是华山剑法,而且得的是嫡系真传。梁某看来,此子恐怕是华山掌门白舒的亲传弟子。”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子,胡大业已然一声大叫,被那青年武生一剑鞘击中胸前大穴,仰天倒地。那青年武生更不怠慢,直扑胡柏奇。胡三公子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带来的四名身经百战的军中猛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一时吓的呆住,不知如何对待。至于那几个扛行李、打驿丞的恶奴,哪里敢上前送死。

    转眼间,那青年武生已到胡柏奇面前,大手一伸,便如老鹰捉小鸡,把个胖嘟嘟的胡公子,单手拎了起来,往地上一摔。胡公子屁股着地,摔得痛叫一声。只听海瑞一声“绑了!”,当即有两个衙役过来,把胡公子反剪双臂,绳捆索绑。他们也是看在这公子不似常人,绑的并不狠。但那胡公子几时吃过这种亏?双手一绑,顿时垂头丧气,一边眼睛瞅着严鸿,一边叫:“哎哟,海令尹,误会,误会啊!”

    海瑞冷冷一笑:“大胆狂徒,冒充胡老督宪公子,还敢在这官办驿站撒野,焉能不重重惩治?左右,就在此地,与我先打四十大板,再问余罪!”

    胡公子一听,整个人成了一滩,口中忙不迭告饶。他虽然没挨过打,却是见过别人挨打的,还经常指示打人。对那血肉横飞,惨叫不绝的情形并不陌生。只是旁观别人挨打好玩,自个真要挨打,那如何能受?

    然而海瑞却不理他,自管下令:“给我按倒了狠打!本官承太祖之法,谁敢出手扰乱,一体同罪!”

    说话间,两个衙役已经把胡公子摁倒在地。胡公子到此哪敢挣扎,只怕吃苦头更多。一人双手伸出,已经把胡公子的袍子撩开,裤子褪下,露出一个白胖胖肉嘟嘟的大屁股。另外两个衙役手持刑杖过来,左边一人吆喝一声,刑杖高高起了盘头,眼看便要落下。那刑杖带起yī zhèn 风,不等落下,便听趴在地上的胡公子早已“哎哟喂”的哭喊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去听严鸿断喝一声:“住手!”

    话音未落,梁如飞右手微弹,一枚钱镖已经飞出。左边那行刑手只觉得右臂一麻,方才憋气的lì qì 一泄,刑杖滑落下来,却落在胡公子的嫩屁股上。

    这一杖,原本是憋足了劲打下来,如今却是凭本身重量落下,自然没什么劲道,打在屁股上连个红印都没有。可是胡公子早已紧绷的心,却被这一下给戳破了底线,哎哟一声,涕泪齐出。嚎啕了两声,才发现好像没那么痛,于是莫名其妙地趴着,吃力地扭转胖脖子张望。

    原来梁如飞钱镖一发,帮胡三公子免了第一杖之后,身形立刻飚出,直扑几个行刑手而去。那青年武生大怒,也纵身而前。却听阴测测一声:“小子,看打!”只觉眼前金光闪动,料到是有暗器打来。这青年武生武功也着实了得,身形竟然硬生生停住,手中长剑连鞘挥动,格开了袭来的暗器,却原来是数枚铜钱。

    梁如飞连发暗器,阻了此人一下,自己却不停步,早已到了胡柏奇身边。几个衙役哪里敢挡,纷纷后退半步。梁如飞一伸手,提着胡三公子的外袍腰带,向后便跑。那青年武生勃然大怒,喝一声:“何人无礼!”方待追击,却不料对方右手抬处,又是几枚钱镖发出。这人的暗器功夫精湛,青年武生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再挥兵器招架。

    就这电光火石之间,严鸿身后的王刘陶邵四总旗已经赶来,四个人一圈,把梁如飞和胡公子都护在了圈子之中。另外几个锦衣卫也赶上来保护。他们手中高举官衔牌,上写锦衣卫五品千户,武德将军。亮明了官身,这青年却是不敢追过去抓人。

    就严鸿来说,胡三公子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其实他也觉得不好。完全从穿越**丝的本性,他并不介意让海青天按照历史位面收拾zhè gè 纨绔一顿。可是在眼下zhè gè 场合,严鸿却不能真看着他被海瑞毒打一顿,然后抢劫掉,最后当做犯人送回胡宗宪府中。

    虽然他对海瑞zhè gè 清官是很尊敬的,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更要紧。保住徐海,招安倭寇,是事关大明朝命运的一步棋,一切应该为这让路。而在zhè gè 事件上,富二代胡公子是他的一个友军。

    如果今天任海瑞折了胡柏奇的面子还把他打回家,则不亚于两军未曾对垒,先折己方一大将,于士气大为不利。怕是等到了山阴县,林养谦就敢有样学样,来跟自己抗衡。因此他才急忙喝住。现在胡柏奇被保护到圈子里,几个恶奴连忙过来嘘寒问暖,帮他松绑,整袍子,提裤子。胡柏奇安全了,心有余悸地看看刚才自个被绑的地方,好像还有一点点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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