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旧事 作者:夏无拘

    分卷阅读12

    大魏旧事 作者:夏无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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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道:“够了!”

    一时间,满堂俱静。

    孙浩真的觉得自己是小看徐聘这个人了,当初听到司监将此人派了过来时他就觉得可笑。早听闻徐聘是皇帝安放在六监的耳目,可是那又如何?若是没有钟如策,当今圣上能不能坐上那张龙椅还说不定呢?连圣上都要顾及方领府面子,徐聘哪儿冒出来的毛头小儿,毛都没长齐,就敢公开叫板?

    徐聘道:“物证,陈青的尸体,仵作可验明死因;至于人证,我相信那日除了陈青肯定还有其他到仁安典行的百姓。”

    “还有。”徐聘顿了顿,目光看向仁安典行的几个伙计,一字一句道:“你们说陈青动手先打人,想来身上留有伤痕,那么,可以给孙掌司看看伤痕吗?”

    徐聘说完这句话,长吐一口气,悬着的心倏地落了地。

    这大概是他自小以来,第一次,如此言谈自若,如此有底气地说话。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和回答,徐聘又坐回了原位:他已经站不稳了,长袍掩盖下的双腿,正止不住地颤抖。

    众人都以为他有皇帝做靠山,三人成虎,传来传去,居然连他自己都信了。

    真是糊涂又可笑。

    第12章 波澜

    “倒是个可用之人。”洗梧宫内,陈正新将手中的折子轻轻放到几案上,“年纪轻轻,骨头倒是有几分分量。”

    宋霁淡眉疏目,黑发宛如上好的黑绸倾泻而下,遮住了半张脸,他轻声笑了笑,却并不说话。

    陈正新修长的食指绞住他的发丝,不厌其烦地打着旋,轻声道:“阿霁为何不说话?”

    “不敢妄议朝政。”

    陈正新闻言,懒懒地将整个身子倚在宋霁身上,叹了口气:“阿霁,你可是怪我?”

    宋霁温柔地执起陈正新的手,放到唇边触了触:“阿霁内心从不曾怪殿下。”

    陈正新微微一愣,心底淙淙涌出一眼暖泉,反手扣住宋霁的手。

    “我还记得,”陈正新囔囔道:“彼时我还是那个傻气的正哥儿……”

    宋霁温言道:“今时也是。”复又道,“在我心中,你从未变过。”话毕,顺手拿起桌上那本奏疏,略略一看。

    “偏远郡县,能出这样的人,委实不易。”

    陈正新将身子又往宋霁身上蹭了蹭,闭目,皱眉道:“钟如策这老狐狸最近是愈发不安分了,先是阳奉阴违扣了我拨给兵僚的军饷,而后又主张与寇流百越议和,我看他果真是忘记这天下到底谁家的了。”

    “不过,”陈正新冷笑一声:“狐狸露出了狼尾巴,也就好抓了。”

    在六监整理好月末案卷以及相关文牍时,徐聘松了口气。回到家中,陈父出魏理司大门时对他说的话犹在他的耳边回响。

    北风酷烈,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已经平静了不少,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嗓音轻声问他:“大人,这世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徐聘默然而立,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一片茫然。

    “草民虽然识不得几个大字,但好歹也苟活了几十年,满堂的人,也只有大人的眼神是活的。”陈父说。

    大人是好人。

    我不告了。

    说罢,流下一行清泪。

    徐聘变得更加沉默,目送着陈父远去的身影,内心就如同他房门口那盏风旗,时而不知所向,时而目的明确。

    他心底说道,徐聘啊徐聘,连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你到底要如何去管。这注定是一件烂尾的事情,为何自己偏偏还要从中插上一脚,踏入这一滩浑水。

    那句“我不告了”就犹如一把刀,插进他的心里。

    好人?徐聘心中觉得讽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过是仰仗着圣光苟延残喘的一枚棋子。人这一生下来,又有几个人手上是干干净净的。

    至于公道和王法,他怎么知道究竟在哪里。

    家徒四壁,除却府邸中原来配置的精贵桌椅,他住进来,未曾添置过一件器物。

    迄今为止,雍京已经下了三场雪。还有三日便是大年三十,从今日起,到正月初三,都是不用去六监的。

    徐聘恍然想起自己尚未置办任何年货,他低低笑了一声,脸上终于带上一丝喜气,看着自己那双满是硬茧的手,突然有些羡慕昔时在徐家村早出晚归的徐柴生。还有,曾经那个教自己读书习字的人,今时又在何方。

    大魏这么大,日后还有相见的可能吗。

    门口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徐聘思绪被打断,清了清嗓子,问:“何人?”

    “是我,吴长济。”

    徐聘心中诧异道:他来作甚?快步走去拉开了门栓。

    吱呀一声,徐聘刚将门打开,就瞧见许吴长济左手提着黄纸袋,右手提着两壶酒,淡淡的香气夹在干冷的空气中钻入鼻息,勾起内心一丝酸涩。

    “嗐,傻愣着作甚?”吴长济将左手的东西丢到徐聘胸前,似乎有些不耐烦:“进屋说。”

    徐聘手忙脚乱地抱紧怀中那包鼓鼓的东西,温热温热的。

    进了屋内,吴长济仔仔细细将四周都打量了一番,语气中竟有些无奈:“做官坐到你这份上,也是寒碜!倒不如回老家种地去。”

    徐聘将怀中纸包放在桌上,一边拆着纸包上捆的麻线,一边道:“贵客突临寒舍,招待不周,无闲钱添置炭火,还请见谅。”

    吴长济满不在乎地说:“你这人倒是一个倔脾气,无妨,方才你这么一说,正常人身子都被你气热和了。”

    徐聘已经将纸包拆开来了,都是些熟食,一只黄油鸡,一袋炸排骨,一笼饺子,几袋熟肉。

    吴长济毫不客气坐下了,将手中的酒搁在桌上,笑道:“想过你生活拮据,倒是没有想过拮据到这个份上。”

    徐聘拿来碗筷,一丝不苟地摆放好,眉峰微蹙:“你有何事?”

    吴长济也不等主人开口,率先动起筷子,又给自己斟满了一碗酒,道:“闲来无事,落井下石。”

    徐聘心道你在六监作监员时候大老粗一个,字都写不工整,怎的到了兵僚呆上半个月,倒学会咬文嚼字了。

    “如今举步艰维,悉数拜你所赐。”徐聘拾起桌上的筷子,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块熟肉,而后仍是不知足,又扯下一块鸡腿放入自己碗中,狼吞虎咽起来。

    吴长济灌了一口酒,好笑道:“哈哈,果然是乡野村夫,目光短浅,眼睛只盯着碗口大的地方。”

    徐聘以为他嘲笑自己吃相难看,头也不抬,吃饱才是正事。

    吴长济又道:“你好想想,这天下到底是姓方,还是姓陈?”

    徐聘猛地住了动作,迟疑片刻,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一脸笑意的吴长济——他的笑并不温和如煦,那双酷似苍鹰的眼睛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狠厉,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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