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宝也明白,这些人的话不可尽信。不过是如今风向变了,特来与自己修补关系。不过自己的计划,后面也离不了他们帮衬,不宜赶尽杀绝。因此装糊涂道:“几位老大人牧守一方,多有辛苦,何罪之有?自来任你官清似水,难防吏滑如油。即使经历魔教之事,大幅度整顿之后,衙门内的滑吏,也是难以处置完全。这次的事件,既是坏事,也是好事。正好可以清理一下内部,打扫一下垃圾。要是人手不够,我的小星手里,还有一支人马。虽然顶不得大用,但干些粗活,还是没问题的。”

    哱云在旁接过话来“三位放心吧。六百苍头军,时刻待命。只要三位一句话,让他们打谁就打谁,让他们杀谁就杀谁,保证听话。”

    王璇咳嗽一声,心说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们这些杀星上手。“国舅。京师里面,传旨的钦差已经到了,只是在矿税监衙门那,没找到您。我已经派人去请,咱们还是先安排香案,接了圣旨,有什么话再说。”

    王焕章等人见自己所代表的民意,居然被巡抚、布政等人彻底无视。一方面在心里暗骂大明朝廷暗无天日,居然无视自己这样的良民的呼声,另一方面,却也知道,这一遭怕是在劫难逃。只能期待那圣旨的内容于己有利,如果能把国舅调离陕西,那么凭借自己几家联手,或许能把这笔帐赖过去?

    那传旨的,乃是个三十多岁的文官。一身七品常服,是行人司的一名行人。口齿清晰。字正腔圆,倒是个传旨的好材料。旨意中。先是把郑国宝狠狠的批评了一顿,指责他不该破坏地方正常经济秩序,不该和民间财团对赌,与民争利,失去朝廷体统。且不在皇帝允许情况下,擅自发行河套股,也于法度不合。为了正法纪、儆效尤,对郑国宝一定要从严,从重。从快的进行处置。

    经内阁讨论,皇帝批准。郑国宝罚俸三个月,以观后效。今后如有再犯,决不轻饶。河套股问题,准以河套股兑盐引的方式进行赎买,持河套股者,可以折半为银,用以购买花马池盐盐引。然,今后九边各地。再有效法者,朝廷均不予认可,且要重惩牵头发行之人。

    最后则是命令郑国宝,待陕西之事处理完毕后。即刻赶往河南,督师平定河南营兵叛乱之事,由陕西地方及边军中抽调精兵六千。以为戡乱之用。另赐王命旗牌,准其便宜行事。

    王焕章跪在地上听完圣旨。眼前一黑,人直接就趴在了地上昏迷过去。郑国宝见了急忙吩咐“来人啊。快抢救王老员外,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他要有个好歹的,我找谁去收钱啊?”

    王焕章那面的各路士绅,此时已经连暴力赖帐的念头都有了。要知道这次河套股事件,很多人都压上了大半身家,要搏上一搏。官军对套虏,肯定会赢。尤其有这些西商在后面做推手,等到哱拜与套虏两败俱伤之后,五营秦军应该是趁机前去收割人头,轻松打扫战场的。

    那么到时候,自己手里拥有大量的河套股,不仅可以分配处置那些战利品,将来的银矿,也都是自己的。朝廷白白费力,落不到什么好处。可是如今情况变了,河套股可以买盐引。这是什么概念?

    之前花马池的盐,是专供与鞑子互市换马用的,连花马池zhè gè 名字,也是因此得名。如今朝廷看来是知道复套之事必成,以后用不着和鞑子交易,就把这盐拿出来做河套股的担保。

    别说折半,哪怕是只能折一,也有的是人愿意去买。盐引在大明,jiù shì 会下蛋的金母鸡。大家都只会操心几时能搞到盐引,不会有盐引不要。

    有了这种政策的刺激,那河套慢说有银矿,就算是一个不毛之地,河套股一样身价百倍。其涨到折六、折七甚至折八都不是问题。可是这帮人,又拿什么去还那些股本啊?

    股本加上利息,每个人的财产都将蒙受巨大损失,少不得就要典当地产,以换取现金。可是这些人家,从来都是以积攒田地为兴旺家业的象征,或者说整个明朝的士绅,也都是这么想。大家想的都是如何去兼并土地,谁愿意把土地拿出来卖了?

    可是要说打?单是六百苍头军,就要令这些士绅多kǎo lǜ kǎo lǜ 。此外西安本地有抚标,外面还有边军。河南刚刚经历的营兵之变,朝廷对于民变兵变正在敏感时期,这时候谁稍有异动,jiù shì 个立斩不怠的局面。这干士绅凌虐是行家里手,但是造反对抗官兵,想想腿就软,还是算了吧。

    这些人此时才明白,为什么方才郑国宝说过了今天,怕是很多人已经吃不上酒席。是啊,在财产大出血之后,还有多少人能像过去那样,过那吟风弄月的日子?

    柳掌柜此时huī fù 了精神,一拱手“国舅果然了不起。怕是哱拜大军未出宁夏,你这边,就已经在着手挖坑埋人。柳某这一回栽的不冤,我认了。该付的我肯定要付,别人欠我的,我肯定也要收,将来有机会,柳某还想和国舅玩上几局。”

    郑国宝笑道:“只要柳掌柜有此雅兴,郑某随时奉陪。”他又对各位员外道:“离交割期还有几天,我留出zhè gè 空挡,jiù shì 让你们有时间筹钱的。该典房子的典房子,该卖地的卖地。如果谁想要赖帐,我家的苍头军,也不是吃素的。”

    王巡抚也道:“本官不干涉民间交易,但是如果有人毁约赖帐,也绝不能坐视不理。”他在之前的斗争中,立场一直左右摇摆,直到最后胜负分明时,才出来站队,已经算是失了先手。他本来以为河套股纯粹是胡闹,只会把陕西搅的民心不安。只是碍于对方身后站的是郑娘娘,甚至可以说是天子,他才隐忍不发。想让他出手拨款救市,自然是妄想。到后来眼看局面要失控,他想要救市时,却又指挥不灵,这难免让他在国舅那里落下同情士绅的印象。

    河套股换盐引的事,也让他认识到,郑国宝的能量远比他想象中的大。这事能做成,单纯一个郑娘娘也力有不及,怕是少不了朝中大佬的背后推动。否则只要内阁与天子扯皮上一年半载,最后不了了之,也属正常。如今这事进行的如此顺利,怕是娘娘的手,已经伸进了内阁,这时候不来买好,什么时候来?

    罗剑魁等人,方才本已是心如死灰,自度不免。有人已经开始kǎo lǜ ,是绳子好还是匕首好,水是否太凉的问题。可是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情形彻底逆转过来。罗剑魁jī dòng 的面红耳赤,半晌才道:“多亏国舅提携,小号才能发上一笔大财,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那截虹剑,我一定抓紧时间赶工,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来。”

    郑国宝道:“罗少东,不必着急。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必急在这一时。为了坑掉那几个老狐狸,我这次事情做的保密了一些,便是身边的心腹,多半也不知道内情。罗少东怕是没少担惊受怕,郑某这里还要向您告罪。至于谢么,回头给我这小星打一口刀,咱们就算两清了。”

    连得禄也道:“说来,别说是罗少东。jiù shì 奴婢,这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我这回是把整个矿税监衙门押了进去,要是有个闪失,奴婢也只好一死报天家了。总算是老天开眼,让这群人也明白明白,今日之城中,是何人之世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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