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莞尔的笑意,“我记得你,你是我手下败将。我们对战了七场,我赢了你四场。”

    柳从秋怔了一下,对着他陌生的目光有些莫名,“夏郎,我从来就不是你对手的。”

    “所以,关于小盛,你依然赢不了。还希望你自行和他讨封休书。”宇文夏笑如冰凌。

    柳从秋却入坠冰窟,她在宇文夏面前从来都方寸大乱,尽露儿女怯色,只能含泪道:“我是有讨,他不肯休。”

    “小盛!”宇文夏转向郭盛,眼神里有些忿忿。

    郭盛愕然,马上对着景关道:“景先生,柳儿和你处了这么久怎么越来越没礼数了?当着王爷的面就这样胡闹!”

    景关:“……”关我什么事?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景关还是适时地站了出来……不站出来难道让他们在这里胡闹吗?!

    “王爷容貌略有变化,不过丈夫本就不看外貌。至于柳儿,你虽然有才,但这样毕竟有些违背妇道了”

    柳从秋也看出来大势已去,只好软语道:“是我的不是,这就回去反省,夏郎……”

    她又含情脉脉地看了宇文夏一眼,宇文夏则笑眯眯地回望,“手下败将,何须再战?”

    柳从秋:“……”夏郎性格更恶劣了。

    郭盛:“……”其实他爱吃醋也不完全是坏事。

    景关干咳了一声,才对着宇文夏严肃道:“王爷身体看起来比以前差了,还望您能保重身体,再注目大事。”

    宇文夏见了景关不知为何突然表情认真了,诚恳地点头道:“景先生说的是,本王一定照顾好身体,也不会荒废政事。”

    “王爷,是微臣疏忽,害了王爷。”

    半跪请罪的是凌落,宇文夏赶紧温和地扶他,柔声道:“这事不怪凌将军,南蛮部妖女太毒辣,凌将军身体可别来无恙?”

    他这体贴的关切让凌落感动万分,声音哽塞,“臣身体自然无恙,只望有朝一日报王爷知遇之恩。”

    “凌将军说哪里话,能有凌将军这样的心腹才是本王的幸事。”

    ……

    郭盛无言地看着这个圆滑周旋于众人,装模作样的小白脸,没想到他适应得这么快,根本就无压力啊,之前装得一副可怜样子,还说什么……

    “小盛,我好怕,我把他们打得那么惨,他们会不会欺负我啊?”

    欺负你?!

    “小盛,为了你即使我不愿意面对也会强迫自己去应付的。”

    不愿意?!

    “小盛,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我只想跟你一起!”

    陌生人?!

    他简直想把宇文夏揪过来问问他到底哪里不习惯了?看看这君臣和睦的画面……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宇文夏一一和群臣搭话劝慰,没有一点不耐,在马车边从中午一直站到天色微醺也没露出半分不悦来。

    这才是贤君的气度吧?

    动不动就对臣子动刑恐吓的君主固然有威严,可宇文夏的威严却并不体现在刑罚的恐怖上,而是如春风般抚恤和体贴众人。但他不是软弱,将下狠手的时候从不手软,即使是军纪严明的军队里也没有人不信服他。因为他不仅有能力有威严,更能体恤下属。

    他从不厉声训斥属下,对待佩生的态度也是半开玩笑的温和,却让人死心塌地忠诚。

    即使他有的时候再受不了景关的严厉,也不敢对他有半分厉色,不是因为他怕这个人,而是因为他知道景关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他的过错,他的劝谏句句见血,切中要害。

    他正是需要这样的劝谏,即使自己心里不愿意接受。他怕的不是言臣景关,而是失了人心。

    他也并非不杀人,但却是为了大善,事隔多年,他仍然恪守君子之道,仍然配得上君子二字。

    宇文夏过去最欣赏这样的君主,现在却成为了这样的君主。

    郭盛目光深邃,柔中带刚,本质却仍是温柔,这样的宇文夏,有什么理由得不了天下?

    这样的宇文夏,却只是他一个人的……

    郭盛温柔的目光落在他被夕阳染得橘红的身影上,宇文夏这才对着最后一个臣子轻声细语地叮嘱和抚慰了几句,又转向他一笑。

    他的容貌被毁,本该看起来可怖吓人,然而披着夕阳的柔光,模糊了他发青的半边面孔,反而有一种柔柔的感觉,郭盛忍不住把他搂到怀里抱住,像是抱着天下至宝一样。

    “小盛……”

    “累了?”

    “我饿了。”

    “会饿就好,我们去吃饭。”

    宇文夏莞尔,又道:“小盛,家国是大事,儿女私情理应为国家让步,你说是不是?”

    “……怎么了?我没不让你处理政务啊?”

    “我打算派柳儿去南疆边境辅助闻夜守着,希望你能理解。”宇文夏语气诚恳,但郭盛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算计。不由叹气,这家伙还真是吃醋了,不过他好像搞错了对象,柳从秋分明喜欢的是他呀!

    郭盛可没那么好心地提醒,而是严肃地点了点头道:“虽然不舍,但都听你的。”

    “谢谢你的谅解。”宇文夏温柔地一笑,心里却在腹诽,虽然不舍是怎么回事?!

    郭盛知道他在装模作样,也没有点破,而是拉着他往王府里走。宇文夏又问道“对了小盛,景先生是言臣?”

    “是啊,怎么了?”

    “那还真是有点麻烦,他看起来极其刚正,恐怕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宇文夏摩挲了下嘴唇思忖着,“他过去是不是也是胆子奇大?”

    “嗯,你过去最怕他。”郭盛想起来一笑,当时他刚当上王爷,也只有景关能管住他。

    宇文夏连连叹气,“不好,甚是不好,虽说言官是一面镜子,可这镜子太亮也让人吃不消啊。”

    郭盛看他发愁也有些心疼,便纵容道:“你要真不愿意就给他换个官职。”

    宇文夏抿嘴又是摇头,“他作言官,于社稷,于百姓都是幸事,只是以后怕要总是管我了。”

    “别怕。”郭盛诚恳地安慰他,“怕也没有用。”

    “……”

    宇文夏幽怨地看了郭盛一眼。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确实不是多余的,因为他才回了南部没几天就被景关管起来了。

    “王爷这是要去哪?”

    宇文夏才要跟在郭盛后面看他练枪,见了景关忙收了装可怜的表情,气定神闲地一笑,“随处走走,景先生有何事?”

    “臣来看望一下王爷,不知道王爷身体有没有好起来。”景关儒雅地笑道。

    宇文夏温声道:“本王好多了,每天都有吃药,近来也觉得身体健壮了许多。”

    “那真是民之幸事。”景关点头,看起来真心为他高兴,话锋一转道,“近日的政务已经送到王爷书房了,还请王爷尽快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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