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小狐狸叼着袈裟,想从灌木丛里钻出去,将这件轻柔保暖且防水避尘的宝贝送还给全身湿透的和尚。
    可刚一露头,她又退了过去,藏在茂密的枝叶后面,只露出尖尖鼻子和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偷偷观望。
    一想到昨天那些恶形恶状的人类,她还是有点害怕。
    尽管年幼懵懂,但经过昨天那场劫难,她也明白过来,人类并不不喜欢妖怪,甚至说是痛恨,会毫无理由地肆意杀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小妖。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还太小,九年的生命历程中,除了学习怎么当好一只狐狸之外,别的都没想过。
    妖怪抚育幼崽,多半是放养,就像红孩儿,还是个小娃娃就被父母一脚踢出家门,自己在外面立山头当大王。
    动物化形的妖怪更是如此,这些妖精的幼崽生下来没几天就能跑能跳,且比普通动物更加强壮,完全可以独自捕猎血食养活自己。
    动物和人类的生命周期不一样,野生狐狸的寿命在10到15年,九岁的狐狸已经步入老年,早就能自食其力了。
    妖狐的寿命很长,但也要分为化形前和化形后两个区间,化形前的妖狐生活习惯和普通狐狸没什么区别,一两岁就会离开母狐身边独自生活了,不像人类婴幼儿那样接受无微不至的照顾。
    妖怪的子女未必都能化形,有些资质差、血脉不纯的幼妖很可能一辈子无法化形,以动物形态如野兽般活过一生,这一类的妖怪,父母对待他们的态度和野兽对待幼崽没什么区别,到了能独立的年纪,哪怕只有两三岁也会将其从身边赶走,让大自然去教导他们。
    蛇男和狐女抓了不少女孩子,一部分给蛇男当妾,另一部分则给狐女当丫鬟,伺候他们享乐。小狐狸却没这种待遇,她只是在父母的默许下将龙隐窟当成自己的狐狸洞,一处遮风挡雨的庇护所躲藏罢了。
    如果她能成功化形,父母会以人类对待子女的方式对待她,重新与她建立起人类亲情般的感情联系。
    这也是原剧情中,李逍遥和林月如剿灭龙隐洞群妖,救出的那些女孩子没一个人提到苏媚的原因,在这些女孩子看来,偶尔会在出现洞里转悠的小狐狸只是一头普通野兽,和那两个妖王没什么关系。
    化形是开启智慧的生命层次转变,小狐狸虽说以狐狸的角度看来都算最聪明的那个,但还远远达不到同龄人类的程度。
    小狐狸已经察觉到那个头上光溜溜的人类和其他人类不一样,但出于野生动物的天生的本能谨慎,还是不敢贸贸然凑过去,她还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那个头上光溜溜的人类确实无害。
    “咕噜噜……”
    小狐狸躲得很好,屏息凝神,比抓捕竹鼠时都要安静,只可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声音还不小,那闭目诵经的僧人闻声睁开了双眼,正和小狐狸的视线对上。
    一身的红毛炸起,小狐狸本能地做出反应,呲着尖牙色厉内荏地对罗锋威吓一番,然后就甩动红色大尾巴转身便逃。
    跑出了几步,狐狸的尖耳朵抖了抖,没听到后面有人追赶的声音,慢慢停了脚步,扭着脖子回头观望,却见那头上光溜溜的人类还盘坐在原地,根本没有要抓她的意思。
    慢悠悠地,小狐狸又溜了回来,回到了最初躲藏的灌木丛里,漏出尖鼻子和大眼睛继续偷窥,却不肯踏出灌木丛一步。
    罗锋见她那副胆怯又好奇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从储物空间中抓出一把狗粮,先当着小狐狸的面吃下几颗,用行动告诉她那些棕黄色很像兔子便便的小颗粒其实是食物。
    朝小狐狸伸出手掌,引逗着她过来吃,可是谨慎的狐狸只是直勾勾盯着罗锋的掌心,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罗锋捻起一粒狗粮,扔了过去,正好仍在小狐狸身前,距离灌木丛不到一米的地方,狗粮乃是骨肉粉、鱼肉、干燥蔬菜和谷物混合而成,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小狐狸鼻头耸动,伸出舌头舔舔尖牙,看了看罗锋又看了看地上的狗粮,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咕噜噜……”
    肚子又叫了一声,小狐狸再也忍不住,一团火一样冲出灌木丛,扑上去叼起狗粮,转身一甩大尾巴,又钻了回去,仿佛那丛灌木能给她提供安全保障似的。
    躲在灌木丛里“嘎吱嘎吱”地咬碎了狗粮颗粒咽下,香甜的滋味比她吃过的血食美味多了,一点腥味都没有。
    只可惜这一粒狗粮分量太少,一口酒吞下肚子,她反而觉得更饿了。
    又从灌木丛里探出小脑袋,小狐狸流着口水,再次盯着罗锋的掌心看个不停。
    就如她期待的,头顶光溜溜的人类又一次扔出了好吃的小颗粒,这一回距离灌木丛一米多,虽然比刚才远了一点,小狐狸的胆子也大了几分,她再次飞快地冲了个来回,叼回狗粮躲在灌木丛中品尝。
    就这样,罗锋一颗一颗地扔出狗粮,距离灌木丛越来越远,距离他的身边越来越近,小狐狸期初还来回奔跑,非要将食物带回灌木丛里,等到罗锋把狗粮扔到身前两三米的地方,小狐狸就不再折腾了,吃完了狗粮只是警觉地调过头,屁股冲着罗锋,一副随时想跑的样子。
    罗锋微微一笑,又掏出一把狗粮,将狗粮装进他随身携带的钵盂中,将钵盂放在了身前触手可及的地方,再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盒牛奶,撕开纸盒将牛奶倒入钵盂。
    钵盂中散发出诱人的奶香味,小狐狸咽下一口唾液,想象着那本来就很香的“小饼干”泡了牛奶会有多美味。
    可是,钵盂距离人类太近了,她又实在不敢凑上去,害怕这是一个为了抓她而设下的陷阱。
    她可亲眼见过同类因为贪吃掉进了类似的陷阱!
    罗锋一副没看到小狐狸的样子,仿佛钵盂里的食物不是为她准备的,反倒取出一只木勺,舀起牛奶泡狗粮,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似乎这就是他的早餐了。
    一连吃了几大口,钵盂里的牛奶泡狗粮减少了三分之一,小狐狸再也忍不住了,耷拉着耳朵,缩着尾巴,怂怂地凑上来,抬起头看了笑眯眯的罗锋一眼,一咬牙将头探进了钵盂,不管不顾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从罗锋的视角看过去,看不到小狐狸的表情,但可以从她高高竖起的大尾巴猜出,她一定吃得很开心,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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