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下?”陈妻恨恨地说,“全村人都毒死才好呢,你们在人贩子手里把女人回家当奴隶,天天让干重活,还不让跟家里联系,这是人做的事吗?你还是村主任呢,你不懂法?不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村主任哑口无言。
    陈老六骂道:“你少扯淡!什么叫买来当奴隶,我花了聘礼的,那三万块钱就是聘礼啊!”
    “什么狗屁聘礼?”陈妻大叫,“你跟我父母提过亲吗?你知道我家在哪吗?你的聘礼给了我家,还是给了人贩子?”陈老六翻着白眼珠,说那我不管,反正老白说那就是聘礼,给他就等于给你爹妈。村主任在中间劝半天,围观的村民见是陈妻再次下毒,群情激愤,都吵吵着说要打死她,还有的说扔井里淹死算了。
    村主任也没了主意,但对陈妻的行为很生气,说你就算对来村里不满,也不能再下毒,让村民都生病。要是田老板和高老板他们已经走了,是不是就得有*烦,村里要是出了人命,就得算是你杀的。
    陈妻嘴角流着血冷笑:“王林把他老婆砍死都没算杀人。”
    村主任说:“都说那是正当防卫,他老婆先拿菜刀要砍王林的,你不知道吗?”陈妻说我当然知道,可为什么她要砍,王林花四万从人贩子手里把她买来,想跑就打,不干活也打,半年没怀孕还往死里打,换成我也会砍王林。
    “臭婆子还嘴硬,”村民们更加气愤,“把她吊起来!”
    高雄问村主任:“看来,你们村子没少花钱从从贩子手里买老婆吧。”村主任笑着说其实也都是娶进村的,那些钱,介绍人肯定都给了她们父母。就算她们自己不同意,但父母作主就行呗。
    “你真认为人贩子能把卖得的钱给她们父母?”我问,“那还能叫人贩子吗,得叫雷锋。”村民们又不高兴了,说我多管闲事。我对村主任说,你身为一村主任,也算是国家委派的干部,居然纵容村民买卖人口和虐待人口,这是严重的触犯法律,难道你不懂吗。
    村主任急了:“少拿法律来压我!我就知道咱们村必须得尽快摘掉贫困村的帽子!再说,男的都娶不到媳妇,谁给生孩子?都没后代,这村子慢慢不就没人了吗?咱村好歹也有两百多年历史呢,哪能在我手里就断送了?那不是丢祖宗的脸?”
    高雄冷笑:“要是祖宗知道你身为村主任,带领村民花钱买拐来的女人当老婆,估计非抽你们嘴巴不可!”村主任非常生气,村民们也都不满,纷纷指责我们。
    陈老六说:“你们这些从城里来的人,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问你,要是你也四十好几都娶不上媳妇,敢说不花钱买?有什么脸说我们?”我失笑,说你们真以为全中国的人都跟你们一样是法盲,我们那地方可不行,谁敢买媳妇就得坐牢。
    “在我们村他就行!”陈老六梗着脖子。
    高雄说:“我靠,原来你们村不归中国政府管!”
    一名老太太说:“那你给咱们说媳妇?我儿子现在四十六了,还没有对象,你告诉我咋办?我都半截入土,还不知道哪天能抱上孙子,你告诉我咋办?”这老太太看起来年近七十,背有些驼,跺着脚很激动。另外好几名村民也跟着点头,有个老头也说事没轮到你头上,都会说漂亮话。
    村主任不希望再吵,让他们都闭嘴。我想起之前的疑点,就让村主任把陈妻先跟陈老六隔离开,不然真被他打死,我就不信县公安局还能定正当防卫。到时候陈老六被警察带走,这种事要是在县里甚至市里传开,你这个村主任也脱不了干系。被我这么一吓,村主任也觉得有理,看了看陈老六,指着二舅妈说:“那就安排陈老六媳妇今晚跟你一个屋睡,凑合两宿。”二舅妈连连点头。陈老六似乎不太高兴,恶狠狠地瞪着陈妻,像是要把她给活吞了。
    带着陈妻回到张二舅家,两口子始终在埋怨,说陈妻这么做事太不地道了,哪能害无辜人的命呢,全村这么大,要是真死几口人,那你不就是千古罪人。陈妻没吱声,我心里很想笑,这时,陈妻低声哭起来,村主任哼了声:“知道错了?”
    “我、我想家,我想我妈……”陈妻哭着。村主任说嫁出去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有的是女人嫁到外乡,这辈子都没回过家,不也过来了。
    高雄实在忍不住:“我说村主任,你是真觉得这些女人是嫁到你们村的,还是被拐卖来的?你跟我说实话!”村主任笑着说当然是嫁过来的,有媒人有聘礼,不是嫁是什么。看着村主任这张笑脸,我忽然再也笑不出来,看到陈妻的悲伤模样,很难想象这都是什么年代了,在中国居然还有这种事发生,有这种村子存在,让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说:“村主任啊,你就不怕有人把这事给捅到县里、市里省里?”
    村主任满不在乎:“有什么可捅的!男人娶老婆也犯法?找不到媒人就是买人口?谁承认啊!”看到他的表情,很明显心里非常有底,看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质疑,至于为什么有这种信心,我到现在也不太理解。这村子是穷,但毕竟不是那种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怎么就成了法外之地?
    村主任走后,张二舅夫妻俩又数落了陈妻一通,说她不顾大局,心还狠,居然想把全村人都给毒死,真是最毒妇人心。两人数落完,二舅妈要拉着她回屋睡觉,我说打铁要趁热,你们先回去睡,我在这屋里审审她,看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
    “还有啥可审的?”二舅妈问,“她刚才不是都招了吗?”我笑着说你怎么知道她没藏着更多的毒水,以后再下呢。老两口顿时呆住,张二舅说对啊,表情也紧张起来,就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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