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不断的点头。
    朱厚照这家伙,确实是找到诀窍了。
    方继藩回想起来,这蒸汽机,太过复杂,可这玩意,毕竟已经涉及到机械了,远不是造马车这样简单,很多东西,其实他也不是很懂。
    可现在听了朱厚照的话,方继藩反倒一下子,有了许多眉目。
    先造大锅炉,然后呢?
    二人已回到了镇国府,朱厚照坐下,一路上,他脑子飞速的运转:“其中最关键之处,还有……万万不可将气漏了,父皇说,治理天下,无非是开源和节流。而想要利用蒸汽,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咱们制造出千百倍的锅炉,就是开源。可怎么样,才能让这蒸汽,不会轻易的跑了呢?这才是节流。”
    方继藩眯着眼:“橡胶?”
    “橡胶?”朱厚照也一脸疑问。
    方继藩哈哈笑道:“这橡胶有最好的密闭性,哈哈……过几日,我让人给你看看,你见过之后,便知道了。”
    朱厚照笑嘻嘻的道:“你到底要造什么?”
    “造车。”方继藩正色道:“要造一辆,史无前例的车,此车,不靠马拉,却如水中的船一般,船是借助水力,来行驶,可此车,却是凭着蒸汽,可以行走。”
    朱厚照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万万想不到,方继藩的心,这般的大。
    他忍不住开始畅想起来,若是有一辆车不需马拉的车,行走起来,想来,这满京师,都会吓死吧。
    老方……还真是有意思啊。
    这世上,没有多少人喜欢新事物。
    毕竟……人是凭经验的生物,一个成人,他通过自己的耳目,已获取了对生活的经验,想要改变这等眼见为实,根深蒂固的想法。很难!
    可朱厚照不同。
    他历来喜欢天马行空,最喜欢的,恰恰却是新鲜事物。
    朱厚照笑嘻嘻的道:“那我来造,让本宫来造,本宫召集匠人……咱们方才说的东西,试着造出来,哈哈……这东西有意思,老方你脑子好啊,连不用马拉的车,竟都想的到。”
    方继藩见他如此热心,心念一动:“殿下,咱们在此说着,倒是容易,可当真要造出来,却是千难万难,这其中涉及到的问题,可绝不只是你我方才说的简单……”
    朱厚照冷笑:“本宫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无非是怕本宫知难而退而已。本宫何时知难而退了。我朱厚照造不出此车来,我不配做镇国公、天下兵马总兵官和内阁暂不理事大学士。”
    方继藩要的就是这一股子韧劲。于是猛地拍案:“好,那就造,无论耗费多少银子,只要殿下有此魄力,咱们就造,现在开始,殿下是总工程师,我为副……”
    “总工程师?”朱厚照眯着眼:“官印呢?”
    “……”
    朱厚照叹了口气:“还不是要自己刻,好,那等本宫刻了官印之后,咱们再走马上任。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为啥要交总工程师?为何不叫总管天下匠人大学士。”
    方继藩:“……”
    朱厚照叹了口气:“本宫得想想。”
    方继藩虽然对于这家伙,特殊的癖好,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觉得有违和感。
    可这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得把车造出来才好。
    万事开头难嘛。
    有了朱厚照,自己反而觉得,许多问题,有了疏理。
    方继藩取出纸张和笔来,趴在案牍上,开始大致的勾画出了一个蒸汽车的草图。
    当然,这只是凭着记忆绘画的,可这玩意……涉及到的真正技术难题,却需解决。
    朱厚照倒也认真的看着,他大抵明白了,得铺铁轨,因为要这么大气力的炉子,烧出蒸汽来,产生如此大的力道。此车,一定笨重的很,若是在寻常的道路上,不但阻力大,而且也未必能载得动如此庞然大物。
    他认真的看着草图,不断的提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
    却在此时,王金元心急火燎的跑过来:“殿下,少爷……这……这……”
    “干啥?”方继藩最讨厌有人打断自己的思路,没好气的问。
    王金元哭笑不得的道:“那些匠人,到底何时放下来啊,他们已在天上,飘了大半天了,这天上冷飕飕的,且又受了这么多的惊吓,小人怕他们……吃不消啊。”
    方继藩和朱厚照大眼瞪小眼。
    好像…………竟是……将匠人们忘在天上了。
    一算时间,竟是过去了两个时辰。
    朱厚照急了:“赶紧啊,救人啊……救人……”
    方继藩发出哀嚎:“快救救他们。”
    一群匠人……一个个落地时,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哭也哭过了,哭的震天的响,嗓子都哑了,泪水也流干了,下地的时候,两腿发软,一个个面上带着茫然和麻木的样子。
    被绑在天上,四处飘荡,看着脚下的虚空,看着一切熟悉的事物,距离自己曰来越远,到了对流层,更加可怕,那里冷飕飕的……
    有人一头栽倒地上。
    医学院的人,匆匆的抬着担架来,将虚弱的人抬起,送走。
    那些勉强还撑得住的人,被搀扶着,送到了镇国府的大堂里,早有人给他们准备了热茶。
    他们坐下,捧着茶盏,依旧还是一脸茫然。
    他们……可都是方继藩的心肝宝贝啊。
    没有了他们,这多少想法,根本无法实现。
    要培养一个人才,是极不容易的。
    方继藩心疼。
    等他们喝完了一副茶,方才缓过了劲。
    接着,有人失声痛哭。
    方继藩安慰他们道:“别怕,别怕,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要坚强。”
    众人才收了眼泪,一个个拜倒:“小人们不成器……”
    “不要这样。”方继藩语重心长的道:“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就想让你们……有所感悟,你们到了天上,可有什么感悟?”
    “我们……我们……”所有人支支吾吾,生怕说错什么。
    终于有个人大起胆子:“小人,倒是有一点点感想。”
    “你说。”方继藩和颜悦色。
    不管怎么说,这些匠人,已从千百人之中,脱颖而出,都是人才啊。
    这匠人期期艾艾的道:“想来,是方都尉想要告诉我等一个道理……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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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继藩心里痛骂,一群饭桶!
    无论如何,这些人,已是大明最顶尖的人才了。
    哪怕他们琢磨出的是这个道理,方继藩也没辙。
    还得靠我们的太子殿下啊。
    次日一早,西山蒸汽车研究所的招牌,便已挂了出来。
    朱厚照是个认真的人。
    他既决心干一件事,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倒是令方继藩,有几分安慰。
    …………
    萧敬小心翼翼的给弘治皇帝斟了一副茶。
    弘治皇帝呷了一口。
    欧阳志已有奏报来了。
    嗯,定兴县眼下还算太平,当然,也未必不是表面祥和,内里暗波涌动。
    倒是听说,那唐寅,快要到京了。
    人已至了天津卫,至于王守仁和江臣二人,却还在半途上。
    毕竟,交趾和河西,都有些远。
    弘治皇帝手里拿着一本弹劾奏疏,这是一个御史提出来的,他认为,大明没有在县里派驻镇守太监的先例,而定兴县镇守太监刘瑾,乃是太子殿下的伴伴,此事极为可疑,已经引起了人们的议论,希望皇帝陛下,能够明示这刘瑾派往定兴县的目的。
    当然,其实这御史,还有一件事没有说,欧阳志这个家伙,去定兴县做县令,也是可疑的很。
    一个堂堂的侍读学士,清流中的清流,居然要去做一个县令,这定兴县,到底发生了什么?
    弘治皇帝只轻描淡写的……将这奏疏丢到了一边。
    不必理会,留中!
    当然,弘治皇帝深知,这个疑问,自己不回答,倒是一时可以压下去,可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刘瑾和欧阳志二人开始有所动作,那时的压力,才会排山倒海而来。
    弘治皇帝感慨:“朕有些不明白,为何方继藩,执意要让刘瑾去。刘瑾这个人,有什么特长吗?”
    萧敬佝偻着身子,笑吟吟的道:“奴婢不知。”
    刘瑾这家伙,对自己越来越不恭敬,这家伙还抱上了方继藩的大腿,萧敬能说他好话,才怪了。
    不过,萧敬是知道内情的,正因如此,他深知,这刘瑾无疑是去找死,说不准,这一次,他彻底完蛋了。
    完蛋了也好,反正看这家伙,早就不顺眼了,咱和他当面说话,他还敢拿着东西往嘴里塞,这是一丁点,都不将咱放在眼里啊。
    弘治颔首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朱厚照最近在做什么,怎么总不见他人。”
    “陛下……”萧敬想了想,迟疑道:“太子殿下说,他要制一辆不需用马,就可自行行走的车……想来,太子殿下,正在忙着这个吧。”
    弘治皇帝一脸茫然……
    自己会走的车?
    不需要用马拉着?
    ………………
    第四章送到,累死了,赶紧去睡,大家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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