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 作者:时镜

    分卷阅读17

    贫僧 作者:时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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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倒像是闲庭信步的风流公子。

    偏偏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幽沉,冷冽,不容人触犯。

    口中说的是“对不住了”,面上的神态也仿佛很歉意。

    可在这一双眼底……

    他看不到半点的惭愧与悔过,反而有一股深藏的狠戾。

    佛祖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乃是为了一个“渡”字,不顾凶险;可眼前的这个人,比鹰更凶,比虎更险。

    若肯割肉、肯舍身,能渡倒也罢了。

    渡不成,却会白白为鹰所食,为虎所噬,葬送自己一颗佛心。

    既如此——

    世间芸芸众生,疾苦求解脱者甚多,何必非要渡他?

    浪费时间。

    一念执着,放下便是佛。

    僧人注视了沈独许久,双眼清明澄澈,慧光隐隐,到底是慢慢地一摇头,仿佛在叹息朽木难雕,铁石不温。

    竟没搭理他的道歉。

    食盒一提,脚步一迈,又如来时一般去了。

    第10章 幽识香,千佛殿┃这时候,他才觉出了那种孤独。

    始料未及。

    沈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番道歉,竟没引来半点回忆。而且刚才僧人看他的眼神,与上一次看他道歉时的眼神……

    太相似。

    他终于知道那种不大舒服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这眼神,太通透。

    平日感觉不出来,是因为平日他邪念隐隐在里,对方眸眼通透,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真等到邪念虚伪都冒出来的时候,他那般的通透,便会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分明是全副武装,可在这眼神之下,完全是一种被扒光了看的感觉。

    更要紧的是,如果不敏锐,还半点没有察觉。

    因为这秃驴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太让人舒服。沈独甚至觉得,若非他对他的不搭理表现得如此明显,他都无法分辨出他的好恶。

    “这秃驴,即便不是声名远扬如善哉这等高绝之流,在天机禅院中,怕也不该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对天机禅院,他始终不了解。

    和尚一走,他眉头就全皱了起来。

    那一幅春兰图被普通的陶瓷镇纸压在案上,墨迹未干。

    沈独也没管了。

    他走到了桌旁,端起那粥来看了一眼,又看了那寒酸的咸菜一眼,终是气笑了:等他能走的那一日,定要叫这秃驴好看。

    念头转了又一圈,他到底还是将心底那荒谬又恼怒的戾气给压了下去,老老实实端了粥搭着咸菜吃。

    大鱼大肉多了,就当清粥小菜开开胃。

    沈独嘴挑,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不能吃苦。生生死死都见过了,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搁碗后,他出门看了一眼。

    昨天被放在屋檐下的那一碗白米饭,果然已经被僧人收走了,屋檐下空荡荡的。只有前面不远处的泥地上,还留着竹筷插出来的印子。

    人在竹舍中,竹舍在竹海间,竟有遗世之感。

    他掐算了一下,距离六合神诀的反噬发作,只剩下十五天。

    该做点准备了。

    没继续看屋外的风景,也没出去走动晒太阳。沈独重新走进了屋内,将先前柜子里的外袍给拉了出来。

    血迹已经被洗了干净。

    衣袍上一些刀剑划出的口子,也被用暗针一针一针仔细地缝了,从正面竟不大看得出破损的样子。

    但伸手一捏,袖袍下依旧略厚的。

    “嘶啦”,他用力一撕,便在袖袍内侧撕出一道小口来,里面竟是缝着一张压得薄薄的香皮。

    一半紫褐,一半雪白。

    若是江湖中有识货之人见了,必定能认出这是传说中千金难得的“幽识香”,而且是南北两香都有。

    幽识香乃是一种奇香,焚之无色无臭,可却能为幽识鸟辨识。

    一旦将香点燃,附近若有幽识鸟,便会闻香而来。

    自数百年前发现这奥秘之后,江湖势力便多制此香,豢养此鸟,以用于特殊时的传信。

    只是香树难长,弱鸟难久。数百年之后,天下竟已经很难再找到幽识香,便是连幽识鸟都不剩下几只。

    妖魔道里有,也是下面行路的富商孝敬。

    沈独得了此物之后,只当养着玩,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过,自己真有要用上的一天。

    他轻轻用指甲将那一层香皮起了出来,将其按着颜色的不同,分成了两片,小心地卷了起来。

    于是成了小拇指粗细的两条,皆只有五寸长。

    一者紫褐,一者雪白。

    紫褐的是南香,雪白的是北香。

    盖因幽识香南北皆长,略有差别;幽识鸟南北皆有,所识之香亦因地域而异。南香不引北鸟,南鸟不识北香。

    所以,在沈独的手上,这两香就有了不一般的用途。

    紫褐的南香所引来的幽识鸟,可以带着信,飞回妖魔道;雪白的北香所引来的幽识鸟,则能携消息,飞向蓬山。

    幽识鸟速度极快,来往这两地,也不会超过五天。

    这便是他的“救命稻草”了。

    只不过,若用不好,或者一念之差,点错了香,引错了鸟,喊错了人,怕是这“救命”就变成了“夺命”。

    “一个是正道,表面上杀我不能后快的死对头……”

    沈独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支白香,想起了顾昭那仙气飘飘、负手而立的姿态,又移向了旁边的紫香,想起了裴无寂那不动声色、心机深沉的脸庞。

    “一个是邪道,很可能暗算我、背叛我的旧心腹……”

    难选。

    实在是太难选了。

    这时候,他才觉出了那种孤独:全天下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人,妖魔道上他登高一呼,万人俯首,可又敢信谁?

    就连这千挑万选、思虑再三之后剩下的两人,也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

    心里面,莫名生出了一种倦怠。

    他随意折了窗外一截小竹,将这两根香用纸卷盖了,一道放入了细细的竹筒内,然后收入了袖中藏起。

    没搞清楚外面的情况,他不会贸然点香。

    要知道,点错了,等着他的,就一个“死”字。

    归根到底,还是要上天机禅院看看。

    昨天没跟着那和尚进去,是因为在气头上;今天没跟上去,是觉得这大白天、大中午,直接跟上去未免胆子太大。

    要一不小心跟丢了,天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所以,在收好了香之后,沈独便去周围走了一圈,试图看清楚不空山附近的地形,以为他日做准备。

    然后赶在那秃驴回来之前,才回了竹舍。

    只装作一副一下午都没出去过的模样,坐在书案后面读经书。

    不知道的,怕还以为他沈独从此要改信佛了。

    可即便是如此,让人瞧不出半分破绽,僧人也没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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