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蝉鸣,树影婆娑。

    “白大哥。”童声清脆,胜比蝉鸣。

    白巳臣从书堆里抬起头,小学时期的程梓良探出一个脑袋,怀里抱着一个大保温桶和一个大保温盒。程梓良所属的小学就在他高中的隔壁,程梓良常常过来找他。

    中午所有同学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白巳臣没有。因为即使回家,也不会有爸爸妈妈热菜热饭在等着他。与其跨越大半个城市回到冰冷的家里,还不如就在教室中休憩。

    程梓良打开保温桶,上下两层分别装着满满的糖醋小排和红烧猪蹄。浓郁的香味迅速在空气里散开,只啃了两个馒头的白巳臣早被勾起了馋虫,青春期的少年总是吃不饱,他恨不得一口气将所有食物都吞进肚腹里。另外一个乐扣乐扣的盒子是压得十分紧实的白米饭,程梓良挖出一角放在盖子上,然后将剩下的推到白巳臣面前,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露出两颗虎牙。

    白巳臣也不客气,拿筷子直接夹起煮得浓稠绵烂的猪蹄,刚要放进嘴里,外面突然乌云密布,阴风大作,骤雨滂沱。

    眼前的程梓良已由小学生变为青年模样,他张着嘴,露出断舌的横截面,咿咿呀呀,痛苦不堪。白巳臣伸手要去拉他,却发现林子煊站在身后,用绳子勒着自己的脖子。绳子收紧,呼吸愈发困难,此时白巳臣看见沈季匀用枪指着程梓良的心脏。

    扳机轻轻扣动,啪——。

    “不!”白巳臣从床上坐起,惊出一身冷汗。

    真的好在只是黄粱一梦。

    拿过手机一看,已是上午九点,还有一条程梓良妈妈约他见面的简讯。

    拉开窗帘,阳光雀跃进房间,驱散阴霾,满室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9 【祸起青城事件三】

    蒋淑仪一身素服,略施粉黛,虽然年逾不惑,但显得端庄大方。她出生江南书香门第,家教甚严,在外面容不得半点失礼。时至今日,丈夫锒铛入狱,儿子莫名惨死,她可谓肝肠寸断,却无法放弃多年的矜持。

    “婶婶。”白巳臣打断她的失神。

    “啊臣,坐。吃点什么?”

    “拿铁。”

    “一杯拿铁,一壶冰摇红梅黑加仑茶,一块巧克力雷明顿。”蒋淑仪对服务生道。

    “婶婶,梓良他……”

    “我知道,你不用说。”蒋淑仪立马制止白巳臣,丧子之痛何止痛彻心扉,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昨天你程叔二审判决下来了,维持原判。他还不知道梓良的事儿,我也没敢告诉他,只说这几天要带梓良移居澳洲,也要托你帮忙瞒着。”

    “嗯。对了婶婶,您看下这个。”白巳臣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照片,是程梓良死之前给他看过的那张老照片。

    “哦,这张照片让我想起了那些年轻的时光呢。”

    “您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认识,左边那个是程勇,中间的是你父亲白旭光,右边的是邓锴。他们是警校校友,也是结拜兄弟。”

    “三个人?”白巳臣知道程勇和自己父亲是结拜兄弟,却不曾想到还有一人。

    “你不知道邓锴也不奇怪。他妻子患有产后抑郁症,当年邓锴遇难的消息传来,他妻子抱着还没足月的女儿从10楼跳下来双双毙命。那场悲剧我至今记忆犹新,人死为大,不提也罢。”

    服务生将餐点端上桌。

    蒋淑仪尝了一小口巧克力雷明顿和冰摇红梅黑加仑茶,说道:“我以前常和梓良来这家星巴克,常坐在这个位子上,他最喜欢这款茶点。巧克力蛋糕配茶,倒也别有风味。”

    “他品味向来不错。”白巳臣搅了搅拿铁,“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过段时间我就和我大哥一家去澳洲,会定期回来看你程叔。等他刑满释放后,再另做打算。”

    “望您保重。”程勇判了25年,等不等得到刑满释放的那天都还两说。而蒋淑仪此去,相隔几千公里,归途亦是遥遥无期。

    “嗯。走之前,我有样东西给你。”蒋淑仪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白巳臣面前,“这些钱本来是预备给梓良未来结婚时用的,如今他人都不在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你也算我半个儿子,倒不如给你。”

    白巳臣停下搅拌拿铁的勺子,两百万,不是小数目。

    他刚要开口拒绝,蒋淑仪就接着说:“你先不要忙着拒绝,想想你现在的状况,停职停薪,又上有母亲下有孩子,处处都需要钱。可以当做是我先借给你的,日后你手头宽裕了再还也不迟,欠我的总比欠别人的强。”

    “我不欠他。”白巳臣抬眼看了看蒋淑仪,她最后一句是话里有话。

    “你妈妈昨天打电话和我说了你与沈先生的事,不要怪她多嘴,她只是担心你。说实在的,你能及时抽身我很欣慰,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你们之间都势如水火,注定不能兼容。”

    “婶婶您还记得我父亲是怎么遇难的吗?”白巳臣不愿意继续谈有关沈季匀的事,便转了话题。

    “当时你父亲和邓锴从青城帮出来,车开到北海湾一带时突然爆炸。爆炸威力很大,只从北海湾里捞出你父亲四分之一的身体,邓锴好像就只剩几块肉沫了。”

    “只发现了四分之一的尸体吗?那他们如何确定那就是我父亲?做了dna比对了吗?”白巳臣激动地提高了几分音量。

    “这……我不太清楚,你程叔他从来没有提过。”程勇不会对她说任何有关工作上的事,传统教育长大下的她也不会去多问。

    “婶婶,我有事要先走了。”他要去找程勇。

    白巳臣突然有个很大胆的想法,假设那四分之一的尸体是他父亲的,那么邓锴呢?那些肉沫是不是很有可能是他父亲余下的身体而非邓锴的?当年草草结案,邓锴死不见尸,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邓锴还活着。

    所以,二十年后,他作为avenger回来复仇了。

    当他知道自己妻女双双毙命后,心中的仇恨便不断滋生成长。在二十年间他应该是得知了程勇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他先是花钱雇佣刺金暗杀沈季匀,继而陷害程勇,使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啊臣,啊臣,你等等。”蒋淑仪追上来,“把支票拿上。”

    “婶婶我不想欠别人的,也不想欠您。”

    所有事情只差了一个开头,一个起点,而知道这个起点的人无非就是程勇。他不得不与程勇见面,不得不逼程勇说出秘密。程勇肯定不会轻易就范,因此他在脑子里构想了一个卑鄙的计划,以“程梓良之死”的这个事实套换程勇的秘密。而一旦实施了此计划,他就打破了他对蒋淑仪之前的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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