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臣 作者:诗花罗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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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白修静凑过来,拿着帕子擦了擦我的嘴角,“胡子上沾到碎渣了。”

    我放下羊肉,任他抬着下巴清理。

    这些天我闲着无聊,留了一把胡子每天打理,吃东西的时候总免不了沾上些残渣,每每被白修静看到了,总会扔下活计清理一番,一来二去也就形成了习惯。

    我看着他细白的手指在胡子上滑过,隐隐对我们这种相处模式产生了疑惑。白修静的话不多,和我从未促膝长谈过,可他好像对我很了解一般,举手投足都透着和我的亲昵之感。我虽然别扭,但也不便直接把话道明,只好默默受着,旁人看我们就跟老夫老妻似的。

    我嚼着嘴里干涩的羊肉,艰难地咽下去道:“你好像很适应草原的生活。”

    白修静把自己手中的干羊肉浇上酒,咬了几口道:“我是在草原长大的。”

    看来他那个徐州的户籍,是假的无误了。我端详着他,总觉得他这副白净的皮相,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活在马背上的。

    这样想着,我问道:“白修静是你的本名吗?”

    “不是。”他答得很快,一双眼睛亮亮的。

    我突然觉得他这个眼神,像是很期待我问下去似的。

    可我没问。

    能让林照溪堂而皇之地用林家幺子的身份在草原生活,想必小七和他的关系不会是我想象得那么简单,白修静和小七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相同的处境,相似的外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然而就算他是小七,在林照溪造成的那种尴尬下我也鼓不起勇气和他相认。毕竟我们之间的纠葛也仅仅是幼时的兄弟之情,如今的我无颜去面对他。

    方继言从外面进来,看见我们俩又是咳了一声,山羊胡子翘得老高。

    我懒得搭理他。

    吃完一顿简单的羊肉宴,白修静收拾着车厢,我下车活动了一番。

    还未走出去多远,我突然绊了一下,身子径直砸在了雪地里。

    我站起身愤怒地看看脚下那块隆起的地方,越看越觉得奇怪,又试探着踢了一脚,弯身扒开松软的雪,露出一只冻僵的物什来。

    灰黑色的背和苍白的斑纹,是只鹰。

    我犹豫片刻,左右看看四处无人,抱着它走回了温暖的车厢里。

    白修静不在,方继言正在自己的睡榻上打着鼾。

    我把鹰捂在怀里,想了想,又拿烧酒给它擦了擦爪上的伤口。

    那只鹰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挣扎着从我怀里蹦了出来,睁着圆亮的金色眼睛看我。我也幽幽地瞧着它,然后就开始思索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鹰肉好吃不好吃?

    正抓耳挠腮地想着,对面睡着的方继言打着哈欠醒了过来,惺忪的双眼扫了扫我,又扫了扫身边的赢,小眼睛眯起来道:“尚书大人,我们连人都快养活不起了,你捡个畜生回来是作甚?”

    鹰听到方继言的话后,立马用鸟类独有的犀利目光盯着他。

    方继言被鹰盯得浑身发毛,佯装无事地看了一会儿自己带的史籍,终是忍不住抬脚出去了。他拿笔在自己的册子上狠狠记了我一笔,晚上也不愿再入马车,宁愿跟护卫挤在一起也不肯和鹰同居一室。

    我逗着眼前的鹰,见它不再对这里流露出陌生的眼光,总算是打消了拿它下菜的念头,便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如何?”

    鹰飞到洗漱的架子上,头扭动了两下,直勾勾地盯着我。

    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我认真地思索着。以前养过一只白兔叫小七,养过一只黄狗叫小八,不如它就叫……

    “狗蛋如何?”我兴奋地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这鹰看我的眼神里透着鄙视。

    “不喜欢么?”我惆怅起来。

    这么内涵的好名字都不喜欢,真是难伺候。

    “它原先的主人定是为他起好了名,你唤它什么都无济于事的。”白修静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注视着那鹰若有所思道。

    我点点头,问它:“你原先的主人是谁?名字叫什么?要到哪里去?怎么会受伤?……还有,你的肉好吃不好吃?”

    它动了动自己受伤的爪,没吭声。

    白修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轻声道:“尚书大人真是好闲。”

    我讪讪一笑,坐下来枕在手臂上悠然地看着鹰。

    “鹰会报恩。”隔了许久,白修静柔柔地道,“你救了它,它以后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是么?”

    我拿着干羊肉凑到它身边,试着撕下一小块喂它,它衔在嘴里仰颈咽了下去。

    我喂它,它咽下去;我喂它,它咽下去……

    嗬,比打理胡子好玩多了。

    我总算是找到了趣味。

    ……

    夜晚,窗外寒风呼啸,白修静在我面前慢慢地宽着衣,露出一半的圆润肩头在昏暗的厢内分外撩人。

    我的后背紧挨着厢壁,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之前方继言同我们共处一室时,他可没这么坦然这么大方,衣服从来都是裹得紧紧的。

    鹰仍是蹲在架子上,一言不发地睡着。

    白修静背对着我坐在榻上,衣衫已经滑落到了腰际,光滑的脊背完全暴露在我的视野里。眼看他就要回头,我赶忙吹熄了灯火,躺在自己的榻上默默念着清心诀。

    心绪杂乱地睡到后半夜,我隐隐感到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温度,一只温滑的手越过亵衣摸在了我的胸膛上。

    骇然之余,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醒来时,白修静正在对面的榻上熟睡着,长发散在颈边,秀美的脸上有两朵不自然的红晕,凌乱的衣衫下隐约可见几枚扎眼的吻痕。

    错觉,一定是错觉。

    我镇定地起身,蹲到架子边逗鹰去了。

    ……

    那只鹰恢复得很快,只待了不到两日就飞得不见踪影。

    虽然知道它或许是回去找自己的主人了,但我还是鼻间一涩,觉得有点寂寞。

    就这么在雪原漫无边际地走着,好不容易收到一点瓦剌大汗的消息,为了避免断粮,使团加快了前行的步子。

    出乎意料的是,那只鹰居然没过多久又飞了回来,在窗外朝我焦急地扑打着翅膀。待它在车队前方盘旋了很久后,我才迟钝地意识到它似乎是想为我们引路。

    大雪终于停了。

    到达瓦剌军驻扎的营地时,整日与阴霾缠绵的天空隐约露出了一点蔚蓝,草原也在白雪之中现出斑驳的绿意来。

    整齐的骑兵与健壮的马匹中,为首的一个人宽肩深目,蜂腰长腿,正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俯视着我们。

    鹰飞到他的肩膀上蹲好,侧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瓦剌部最年轻优秀的首领,仲颜帖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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