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皇帝忽必烈,自从经过失肾之痛后,更为深切体会到了收容物的威胁。
    一个小小的道士,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关于那道士的身份,他已经派人查了个底朝天,此人会点医术,好给人指点风水,还会炼丹。
    十年前曾贿赂宋国丞相贾似道,成功混进宫里为皇上炼丹,可惜好日子没多久便亡国了。
    之后就成了游方道人,四处游荡,采药炼丹,妄图成仙。
    他炼丹的方子里,紫河车是必不可少的材料,甚至还有处女天葵之类的玩意儿。
    可想而知,他的药柜突然变成收容物后,得到的紫河车都给他吃了。
    这家伙每年都能从柜子里拿出紫河车,自然知道抽屉的神异,可是毕竟见识不广,估计是没想到还能换牌子,只当是仙人指点,提携于他,当他想要紫河车的时候,仙人就暗中送进去,然后强迫他吃一口。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家伙连续好几日,都只是拿紫河车。而等听到孕妇离奇死亡,冤鬼复仇的传言后,才停下那举动。
    知道有孕妇活生生就没了胎衣,这倒是哪怕嗑药磕傻了,此刻也要琢磨琢磨那抽屉的妙用了,意识到并不是暗中有仙人帮助,而是这抽屉有问题。
    之后又听到赵孟溁的肾脏食之可成仙,他正好试试。
    如此,他取走了被软禁在大都的西夏皇帝的肾脏。
    这家伙拿皇帝的肾脏炼丹,毫无疑问是没有鬼用的,之后又拿了忽必烈的,估计只是在试验抽屉的功能。
    于是,这家伙想到,直接拿真龙之心,岂不美哉?传说仙人食龙肝凤髓,他也整点龙心龙肝的,会不会霞举飞升?
    结果这一手作了大死,不光把自己害死,还害得黄河改道。
    忽必烈切身体会到收容物的危险后,便开始培养自己的收容力量。
    由他还只是皇子时,就栽培的心腹死士,组成了一个秘密情报部门,取名‘梦赫乌恩’,意为永恒真实,又称执事厂。
    忽必烈每天亲自去教导自己的心腹,教导的方式很简单,讲故事,闲暇的时候自己讲,忙碌的时候,则交给贴身的太监,那太监也跟他一块听了那么多故事,代代课还是可以的。
    这些人源源不断地从大都偷跑出去,被忽必烈散于各地去寻找收容物。
    他现在局势很不好,叛军堵国门,而钓鱼城方面却一点好消息也没有,伯颜连续三次上书请求回援京师,说钓鱼城不可蛮攻,只能智取。
    可忽必烈做出的决定,哪能随意收回,若是让伯颜大军回师,南方只会更加不稳,因为在平民眼中,不管大军是不是主动撤退,都会认为他大元败了。
    想着自己的肾被莫名取走的可怕,他惊怒的同时也兴奋,兴奋地正是世间有这样的力量。
    若是能再找到这样一件东西,定能破局。
    不过收容物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这么个拼凑起来的情报组织,想找收容物纯粹看运气。
    这些番子权力大的惊人,深查各种异常传言,收容物倒是没找到,却查出了一大堆腐败问题。
    有的地方官甚至还暗中与义军密切往来,番子们异常事件没碰到,倒是抄了不少家……
    好在,他们对忽必烈是忠心耿耿,弄了一大堆钱财,也都帮忽必烈存着,只动用少许发展眼线。
    不过忠诚是忠诚,并不代表就有能力。
    急于表现的他们,刚开始还用从忽必烈那学到的一些皮毛去试探可疑目标,但后来总是没什么成果后,就直接风闻而动,稍有可疑,直接以莫大的权力抓捕,严刑拷打一番。
    他们有忽必烈赐予的调查一切事物的权力,哪怕是封疆大吏,进了‘梦赫乌恩’番子的大狱,也得掉层皮。
    有的人只是吹牛说自己之前大病一场,祖宗托梦让他娶妾,他娶妾之后,果然病好了。
    结果就被‘梦赫乌恩’的番子抓去,要他交出‘祖宗’。
    一番逼问拷打之后,他才交代自己只是为了娶妾,装病的。
    诸如此类的捕风捉影,闹得地方官员人心惶惶。但这种宁杀错不放过的地毯式搜查,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总会撞到鬼的。
    这天,扬州分厂,抓到了一名看起来跟白痴一样的书生。
    这书生精神失常,疯疯癫癫,一个劲地在背诵三字经。
    “抓他干什么?不就是个疯书生吗?”负责扬州这片区的执事问道。
    手下厂番说道:“哈图大人,这小子邋里邋遢,在路上跌跌撞撞,还说什么有鬼,我就把他带来了。他叫刘贺,家住扬州城外一处几千亩的大庄子,不过他不是刘家人,只是刘家的书童。”
    “哼哼,惦记着人刘家的银子吧?你能不能上点心?上头传来信儿,把我狠狠骂了一顿,听着,找到奇物才是正道,只有真正的奇物才会让陛下高兴!”执事哈图说道。
    “是是是,我这就叫刘家来领人。”厂番被数落一番,不敢多话。
    然而过了几个时辰,去刘家通知的番子迟迟未归。
    “下面的人办事越来越不像话了!”厂番骂咧两句,再次派了两人去城外的刘庄。
    可是半天过去了,第二波人也没有回来复命。
    “咦?不对!”
    厂番感觉事情不妙,连忙告知执事哈图。
    执事哈图一听连续两波人去刘家庄都没回来,不怒反喜,激动道:“有古怪!有古怪啊!”
    “大人,如何做?”厂番问道。
    执事哈图笑道:“不急,千万不要急!那个刘贺呢?我要亲自审问他!”
    “至于刘家庄,先派兵围住,不要放跑了一个人。若有异动,立刻回报。”
    传下命令后,他来到刘贺的牢房。
    只见这书生衣衫不整,被关了一天后,形象邋遢。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见到有人来,吓得惊声尖叫:“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苟……”
    “你……”一名厂番刚要喝问。
    那执事哈图立刻摆手制止,轻声道:“嘘!陛下说了,认真观察,从细微之处着手。喏,他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
    “是!大人高明。”厂番连忙拿出炭笔细细记录。
    可是那书生已经不尖叫了,他似乎意识到来者不是他畏惧的那个存在。
    缩着身子,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又哭又笑,嘴里含含糊糊,只能隐约听出‘铃儿’、‘少爷’等词汇。
    执事打开牢门,轻轻靠近,蹲下声凑近了听。
    还没等他听出什么来,那书生突然爆吼‘铃儿不要!’,就猛地跳了起来扑倒执事,手脚并用地撕吧,下手极狠。
    抓挠之余,嘴里还念叨:“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苟什么来着?”
    “拉开他!给我拉开他!”执事被挠得满脸血,气急道。
    手下立刻一拥而上,把书生拉开,打倒在地,连蹬带踹。
    直到书生哼哼唧唧,在地上动弹不得时,他们才罢休。
    执事拿丝巾捂着脸,愤怒道:“你小子装疯吧!说,刘家庄发生什么事了?”
    书生本来在地上痛哼哼,听到这话,嚎啕大哭道:“死了……死了……都死了……老爷少爷都死了……铃儿也死了……”
    众人神色一凛,执事追问道:“怎么死的?”
    可是书生疯疯癫癫,又一个劲地哭,时不时还蹦出两句人之初性本善。
    执事耐着性子问道:“是不是鬼干的?”
    他记得,之前书生疯癫胡语中,曾提到过有鬼。
    不料他这一提,书生悚然大惊,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朝牢门外冲去。
    他仿佛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门口的厂番直接被撞倒。
    好在这地牢有天罗地网,一个书生哪怕再歇斯底里,也别想跑出去。没出几步,就给人捉拿回来了。
    众人将他锁住,吊在牢房。
    “你奶奶的,找死啊!”厂番揉着胸口怒喝。
    书生吊在那,呢喃着:“有鬼……有鬼啊……”
    执事再次不厌其烦道:“什么样的鬼,他怎么杀人的?”
    “头颅堆成了山,血流血海啊。”书生惊悚道。
    “血流血海是什么意思?”执事问道。
    “血流……血流那个……人之初,性本善……”书生皱着眉说道。
    “又来了!”执事的耐心终于也消磨殆尽了。
    厂番见状也怒道:“真是酸书生!疯了还要拽文,傻了都还要之乎者也!哼哼,他是想说血流漂杵吧?这成语我都知道,他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执事见问不出什么来,直接说道:“既然有鬼,那我们就去一探究竟,走!把他带上,我们去刘家!”
    “不要!我不要回去!会死的!会死的啊!”书生突然惊恐道。
    “哟!你这句怎么听的那么清楚?”厂番冷笑道。
    书生却还是一个劲地挣扎道:“不要去!不要去啊!”
    番子们哪管他乐意不乐意,直接拖着就走。
    执事亲自带队,拿出一把弯刀喷了口酒擦拭了一番,随后穿好铠甲,骑上战马。
    “走!为了大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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