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夹在兖州和徐州之间,乃是一个小州,位置比较偏僻,在整个九州大地的最东方。

    青州与豫州一样,整州只一座城池,名为青州城。不过,这青州的情况却又和豫州恰恰相反,乃是俗世大昌,仙道寥落。

    青州之所以会是这般情况,乃是因为青州地域奇特,完全不具备聚灵之能,所以在青州之上连一片灵石矿脉都未曾出现过。反倒是这里土壤肥沃,风调雨顺,与扬州相似,所以粮食产量极为丰富,成为了凡人的乐土。

    青州是整个九州之中唯一有帝王的地方。青州之帝,被称之为青州帝,世袭相传,至今已有足足三千余年,从未有过大的变动。

    所以,青州乃是以凡人帝王主导管辖的一个地区,此地不以仙人为尊,只以帝王为上。

    当然,这并不是说青州没有修士。只是来青州的都是那种放弃了对大道的追求,或者自觉此生修为不能再进一步,又或者自甘堕落的修士。这些修士,大都是贪图凡俗之中形形色色的享乐,想在余生之中快活的渡过,便各凭本事在青州城中于凡人手里谋了职司。

    比如青州的国师,又比如青州帝的护法,甚至是一些青州凡人大商户的保卫,都有可能成为那些修士的选择。所以,来青州的修士都是为凡人服务的,而他们得到的奖赏也都是凡俗金银之类,可以供他们在青州城之中花销。

    故此,青州城中修士的修为水平都不高,而且因没有任何一个修仙门派的缘故,自然也就没有属于自己的道统了。

    这一天,青州城南街的绿柳巷子里搬来了一户新人家。这一户人家只有两个人,看样子是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夫妇,家主姓桓。

    青州城的南街不是权贵富人住的地方,不过倒也不算穷。大家都是做些小生意小买卖,又或者是靠什么手艺过活的人。于是,街坊邻居都挺亲切,见到有新人搬来,出来瞧瞧,热心的还会帮帮忙,说说青州附近的规矩习俗之类。

    搬到这里来住的人,自然就是桓因和阮姝姝了。他们二人既然选择了化凡,便当彻底的融入凡俗之中,去体验,去生活。于是,青州便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这南街的绿柳巷子,乃是因为桓因以前是大富贵家族子弟,他想体验的生活,不能够太富裕,不然于他而言就没什么可体验的了。

    而且他也想好了,自己是器师,便在俗世之中当一名工匠,开个自己的铸剑铺子,为凡人铸剑。当年魏兵曾说过,他是以凡力凡物铸成仙剑而踏入道途,这等气魄,桓因极为崇拜,所以他也想要如此做来,去更深一层的领悟铸剑的妙处。

    至于阮姝姝,她的刺绣手艺却是极好,也不知她这个仙门弟子是从哪里学来。不过,阮姝姝的这番手艺也能当作营生了。

    当然,桓因还有一个原因选择这绿柳巷子,是因为这里做买卖的人多,想买些什么精铁青铜之类的,出门走几步便有,甚是方便。

    桓因他们二人租下的是一个小的四合院,院中除了一间主屋,三间小屋以外,便是空地了。

    他们二人住下,倒是不需要多大的空间,所以才选择了这个小院。主屋当作卧房,三间小屋一个当厨房,一个给桓因铸剑用,一个给阮姝姝织布用,那便够了。

    “大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这时,桓因和阮姝姝正在为新家置办东西,忙里忙外,引得街坊都在围观。一个太婆笑呵呵的走到桓因面前,将他拉住问到。

    桓因对着这太婆一拜到:“老人家,小子桓因,这是我师……我内人阮姝姝。”桓因开口,却差点儿就将阮姝姝叫做了“师妹”。

    阮姝姝脸上一红,对着那太婆也是欠身一拜到:“老人家,姝姝有礼了。”

    老太婆见桓因和阮姝姝气度不凡,一个英俊,一个又美得像画中人一样,却对自己如此有礼貌,笑到:“我叫王婆,家里是卖西瓜的,就住在你家斜对面那边。你们是刚搬过来的吧?”

    桓因对着王婆说到:“恩,我跟我内人是扬州人,现在搬到这里,便打算住下了,以后还请王婆多多关照才是啊。”

    王婆笑到:“好,你们先忙,忙完了到我家来吃西瓜!”

    “呀,好漂亮的姐姐!”街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突然探出了脑袋,看到阮姝姝的容颜,顿时喊了出来。

    此刻站在街上看桓因这小两口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称赞阮姝姝漂亮的。不过,他们这些人要么就是女子太婆,要么就是有老婆站在身边,不敢出声。只是刚才那小孩儿的一句话,倒是深得他们的心。

    阮姝姝的美,实在是让人感到震惊,这也是为什么如今桓因和阮姝姝才刚来,就有不少人围观的原因。

    桓因和阮姝姝把门口收拾得差不多了,对着大伙回了个礼,关门退进了屋中。

    “师兄,你看我们还缺什么?”阮姝姝向着桓因问到。

    桓因看了看四周,答到:“我看好像不缺什么,却是多了个师兄。”

    阮姝姝讶到:“什么意思?”

    桓因反问:“你该叫我什么?”

    阮姝姝立即反应了过来,脸上一红到:“相……相公。”

    桓因大喜,将阮姝姝一把抱紧了怀里,轻声到:“娘子,这八十年,我们可就住这里了。”

    阮姝姝轻轻应了一声,却是微不可闻,如同蚊鸣。

    二人从进入青州的那一刻起,便收了身上所有的灵力,完全化作了凡人,做起事来自然也是运用凡力。

    所以,他们这院子本就是刚买下来,需要打扫的地方太多,加之一切事物都是新买,需要一一摆放,这让他们花去了大半天的时间。

    一直到傍晚时分,桓因和阮姝姝看着自己的新家,虽然累,却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

    “娘子,我去买菜。”桓因看着夜幕就要降临,对阮姝姝说到。

    “买菜?”阮姝姝是仙,自然是不知道多久都没有吃过饭了,哪里又有该吃晚饭了的概念?

    桓因笑到:“既然是凡人,自然是要吃饭的。”

    阮姝姝点了点头,却又问到:“我……我不会做饭呐。”

    桓因笑到:“我会!”

    在阮姝姝诧异的目光下,桓因拿了个小菜篓子出了门。

    绿柳巷子当真是极为方便的,一般在这个时候其它地方都不会有菜卖了,可这里却是还有一些菜农在街边吆喝。虽然此刻的小菜都不太新鲜了,却总比没有的好。桓因买了不少,才悠悠的从菜市折返,心想着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从未体验过的。

    回家路上,在离桓因院子很近的地方,一个小店门口摆了一张桌子,一名老者趁着夕阳最后的余光正自写字。

    这老者一心一意,在这满是吆喝的大街上却也心无旁骛,桓因很是佩服,便凑过去看他写。

    老者的字笔锋犀利,刚劲内敛,颇有大家风范。桓因自幼在桓家长大,对于书法略懂一二,不禁赞了一句:“好字。”

    老者没有理会,桓因却也不在意。他见老者每写完一幅字,便放在旁边挂起来,像是贩卖的样子,而更有不少已经装裱好的字,一看也都是他写的。

    桓因想家中挂几幅漂亮的字也是不错,于是开口问到:“老先生,你这字怎么卖的?”

    生意上门,老头却不抬眼,答到:“一两银子一幅。”

    一两银子一副,对于大家书法来说自然是不贵,可在这市井小地随手写来,却要卖一两一幅,自然就太高了。桓因于商贾家族出身,讨价还价也是懂的,便问到:“能便宜些吗?”

    “一文钱也不少。”老者斩钉截铁,依然是没有看上桓因一眼。

    旁边一个坐在外面逗娃儿的汉子看见了,对桓因说到:“你是新搬来的桓兄弟吧,这老头名叫陆书,是一个落第秀才,臭酸腐,对谁都不待见,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汉子说话有两层意思,一个自然就是说陆书人不好接触。二一个,则是不希望街坊之间有什么误会,毕竟桓因初来乍到,对于陆书的脾气秉性不了解。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街坊们其实早就接受了陆书这种性格。

    桓因对着那汉子笑了笑,又转向陆书到:“先生,我出五两银子,你给我专门写一幅字如何?”

    陆书手上不停,问到:“你要写什么?”

    桓因笑到:“命里匆匆八十年,只恋凡尘不恋仙。”

    陆书听到这里,手上一抖,停了下来,第一次抬眼看向了桓因,问到:“先生姓桓?”

    桓因答到:“小子桓因,请先生赐字。”

    陆书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看得旁边的汉子满脸惊色,因为他从未见过陆书笑。

    这一日,青州城南街绿柳巷子的街坊都知道,新搬来了一家姓桓的小夫妻,男子俊朗,女子绝美,让绿柳巷子增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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