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师心生疑惑,艾瑞莉娅遍体生寒,而无法和常人多做接触的罗德此时反而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一个。
    示威的人群、打着大大标语的民众、不知所踪的领袖……艾欧尼亚的“春天”来了?
    罗德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想要搞颠覆。
    然而……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作为刚刚从战争泥潭之中脱身的国度,现在的艾欧尼亚虽然不至于排外,但绝对不可能接受来自国外的任何支持。
    就算是真的有人想要搞事情,那也是艾欧尼亚本地人的选择,只不过……这种手段不像是艾欧尼亚的常规操作而已。
    罗德也试图想过凶手是谁,但因为对艾欧尼亚局势实在是不熟悉,加之无法和民众接触,所以他一时之间也的不出确切的结论。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完全是一场针对艾瑞莉娅、针对普雷希典中央政府的行动,不管背后之人是要恢复艾欧尼亚区域自治的传统,还是为了夺取艾欧尼亚的权柄!
    ……………………
    虽然罗德来到艾欧尼亚的目的是为了解除诅咒,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当艾瑞莉娅自身难保,恐怕她也没什么时间和机会来帮助自己了。
    考虑到之前和卡尔玛的合作,在艾欧尼亚的乱局之中,罗德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普雷希典中央政府这边。
    只不过同样是解决危机,罗德和易大师的方向已经完全错开来了。
    易大师暂时跟在了艾瑞莉娅的身边,努力安抚民众的情绪,尽可能平息矛盾——他们虽然心下惊疑不定,但好在艾欧尼亚战争已经结束,这种时候艾欧尼亚毕竟是人心思定,艾瑞莉娅和易大师都相信,只要做好安抚,事情至少能被压下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压不下来,也能等到卡尔玛的归来。
    所以,他们虽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但终究没有选择更激烈的对抗。
    而这种“安抚为主”的策略也正是武田所希望看见的——正是因为被很多人吊锤过,武田才会格外清楚,在硬实力方面自己就是个弟弟,如果艾瑞莉娅真的撕破脸皮,动用暴力手段,武田手下甚至连一合之敌都没有,别说艾欧尼亚之春了,恐怕整个计划都会当场破产!
    但……谁叫你艾瑞莉娅心怀艾欧尼亚呢?
    武田很清楚,艾瑞莉娅——或者说现在普雷希典中央政府的绝大部分人——都不希望艾欧尼亚继续流血,他们都将战后恢复当作了第一要务,在这种情况下,丢掉底线就是自己最大的优势和机会!
    在祖安的日子让武田深刻地意识到,在竞争之中,暗处的人总有先机,而不守规矩、没有底线的则是总能占到便宜。
    也许你是为了艾欧尼亚,但很抱歉,我不是!
    你会担心民众受苦、国家无法振兴而束手束脚,但我不在乎——我要的是这个国家的权柄,是这个国家一切为我所用,对我而言,一个残破的国家也总好过一无所有!
    没错,你可以说我无耻,但不无耻的话……我又拿什么和你们这些大英雄争呢?
    就这样,当艾瑞莉娅表露了自己谨慎的态度之后,武田就直接打了一套干净利落的组合拳。
    首先是示威规模的扩大化,紧接着就是复杂化——在普雷希典中央政府一一核实了示威人员的身份和诉求之后,第二天的示威活动中出现了大量新的面孔,而这些新面孔中有大半都是混进去的、别有用心的人。
    而这时候,艾瑞莉娅还在寻找着解决矛盾的方法,并没有第一时间做二次甄别。
    很快,艾瑞莉娅拿出了一套缓和方案,方案的内容主要放在了艾欧尼亚以后的路线上,在长老和僧侣们的建议下,她保证自己会“倾听艾欧尼亚人的呼声”,“让初生之土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而武田这一方则是早有预谋的给出了针对性手段,之前混入人群的别有用心人士开始鼓噪了起来。
    这些人叫嚷着提出了各种艾瑞莉娅之前从未想到过的问题,当场要求她给出答案——这些问题都是武田在祖安建设中所遇见过的问题,听起来都属于“言之有物”的范畴,虽然现在艾欧尼亚还没有面对过这些问题,但总归合乎逻辑。
    面对着这些问题,艾瑞莉娅显然有些发懵,她一时之间无法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
    显然,武田斋藤针对艾瑞莉娅声望进行的打击成功了。
    民众是不会思考为什么刀锋舞者不迅速地给出一个圆满的办法的,他们只是看见了领袖在台上面对一些听起来很现实的问题哑口无言,这让他们的不满溢于言表。
    作为当事人的艾瑞莉娅非常着急,但这时候着急却于事无补,她试图挽回民众的支持,但作为一个政治场上的新丁,她的表现实在是有些稚嫩,失了先手的情况下,武田抛出的一个个问题她真的一时无法给出答案。
    这种情况下,长老和僧侣们又一次提出,希望艾瑞莉娅“暂时先在名义上退居二线,安抚民众的迷茫和不安”,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些问题虽然棘手,但现在闹出声势主要还是因为艾瑞莉娅在施政上缺乏底气,如果恢复到长老僧侣共治的情况,那么哪怕是出自于对传统的信任,民众也会得到安抚,事件也会平息,艾欧尼亚将会得到休息。
    “只不过,这恐怕要委屈艾瑞莉娅小姐了。”一个来自杜林、在普雷希典担任了数年书记官的僧侣朝着艾瑞莉娅微微点头,脸上满是慈悲和惋惜,“说起来,艾瑞莉娅小姐的年龄实在是年轻了些,在这种民众陷入迷茫的时候,大家往往会更愿意相信看起来成熟一些的人,这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而面对着这种情况,艾瑞莉娅第一次犹豫了。
    我成为艾欧尼亚崛起的阻碍了吗?
    我要离开普雷希典中央政府吗?
    如果我离开,一切会变好吗?
    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这是刀锋舞者的第一次自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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