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敌之计本就是兵行险招,极度危险之事,我相信萧大胡子能撤回来。”魏公公无意派兵接应萧部,哪怕侄儿学文也在其中。
    阿拜拼了命的追咬萧部,纵然给萧部造成了极大麻烦和损失,但何尝不是正咬着鱼饵一步步向三里铺游去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就是这么残酷的事,哪怕魏公公始终坚持以人为本,无比珍惜士兵生命,但大多数时候战争的残酷性也不得不让他将士兵的伤亡放在一边。
    现在,他只要结果。
    只要能将镶白旗诱至三里铺进而加以围歼,萧部一千余官兵哪怕只能回来几个,对这场战役而言都是值得的。
    “可是,”
    宣大几年的磨练让许显纯不再是那个率性的公主孙子,偷了母亲手饰出门的武举,所以对于萧伯芝部承担的使命以及承受的压力和后果,许显纯很清楚,他也明白这个时候派兵接应并不是明智之举。
    抗金救国军以步军为主,仅有的骑兵已经拨给萧伯芝,这个时候若要派兵接应只能是出动步兵,且势必跟萧部一样远离大营。
    去的人少了对建奴的骑兵形成不了有效威胁,反而会陷入和萧部一样的境地;去的人多了,后面的部署又如何安排。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许显纯心里的失望并非源于魏公公不出兵接应萧部,而是出于魏公公对他的忽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杨寰那个东厂番子都能得到重用,率部和建奴厮杀,他许显纯堂堂武进士、锦衣卫百户又哪里比不过杨寰那个番子了!
    好男儿,就当战沙场!
    魏公公知道许显纯的心思,但他希望这位皇帝的大表侄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统帅,而非一名优秀的将领。
    “许兄,能领兵者谓之将也,能将将者,谓之帅也。你莫要以为咱家不用你,轻用你,每日只叫你管着营务,看着大材小用,殊不知在咱家心目中,你这个皇爷的大表侄却是帅才。千金易得,百将易求,唯一帅难得啊,许大哥。”
    公公此言可是肺腑之言,他于许显纯的看重绝非他人可比。
    抗金救国军的后勤辎重事务现在都由许显纯统筹,上到粮草分配、行军扎营,下到民夫工役安排,可谓事无巨细。这些事情看着繁琐,却是最能锻炼人所在,也是最能培养一个人管理能力的。
    为帅者,不就是管理二字么。
    无论是远在南方的皇帝亲军,还是眼下的抗金救国军,亦或皮岛和朝鲜的特别部队,放眼看去,合格的将领有,优秀的统帅却是一个皆无。
    所以,魏公公需要人材,也需要培养人材。
    毕竟,他老人家分身乏力,不是能够及时出现在每一个关键地点的。
    他需要助手,能够独当一面代替他老人家决策和指挥的助手。
    经过正统武举考试,又在边镇锻炼过,且又和传统格格不入,甚至大有叛出阶级闹革命趋向的许显纯,无疑是值得魏公公认真栽培的。
    理不理,先帮亲么。
    不管怎么说,人许显纯的祖母也是寿宁的姑奶。。奶,是士奇的姑太奶。。奶。
    更何况,人家是铁杆阉党!
    “勿以事细而无为,勿以事小而不为,许兄,能够调度千军万马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魏公公语重心长。
    许显纯,听懂了。
    “南边运来的东西已经到了,公公要不要看看?”许显纯说了上午从义州运来的那批军械。
    “还算及时,”
    魏公公点了点头,那批军械是两个月前他刚离开京城时命人快马至江南制造总局要他们赶工生产的。
    虽然迟了一些,但考虑到海运的麻烦以及赶工时会出现的种种困难,公公对制造总局上下还是予以了体谅。
    许显纯问到了那批军械有何用途,公公说道那批东西一旦用起来,杀敌效果比火炮还要厉害。
    “能比大炮?”
    许显纯半信半疑,他不信那些铁皮筒子能跟红夷大炮相提并论。
    魏公公也不作多解释,他准备弄两个放放,眼见为实的效果可比他说干唾沫星子有用。
    不想,途中尚可进却一脸慌张的骑马找了过来。
    “公公!”
    尚可进匆忙从马上跳下,因为太过慌张下马时他差点摔倒。
    见状,许显纯一惊,以为是萧伯芝部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否则尚可进怎会如此心神不安。
    “何事?”
    魏公公“叭”的一下合上了手中的折扇,脸上风淡云轻。
    上位者,便是要如此,所谓荣辱不惊,生死不动嘛,大不了输光了回去卖媳妇。
    “公公,大事不好,有...有中使至!”尚可进急道。
    表大爷派人来了?
    许显纯一怔,皇帝派人来就派人来,尚可进这么慌张做什么。
    “公公,来人语气不善,要公公立即前去接旨...末将...末将担心陛下他...”尚可进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但显是想说怕是皇帝知道了魏公公在义州的作为,龙颜大怒遣使来质问,弄不好说不定来使就会当场将公公锁拿归京!
    尚可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就魏公公这两个多月的所做所为,哪一桩不够缇骑拿他呢,更休说还把蓟辽总督和辽东巡抚的使者给强行绑在军中。
    “公公,要不你先避避,我去见那个中使。”
    许显纯倒是敢担当,他是皇帝的表侄,虽说皇帝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祖母公主的身份还是能对中使起到一定作用的。
    “干嘛要避?咱家对陛下忠心耿耿,岂能不接旨咧?”
    魏公公心态极好,示意亲卫把座骑牵来,他这就回去接旨。
    ........
    “清流兄,刚才打马过去的是魏...魏阉?”
    闲的实在无聊的马守备刚成功在河面上打出三个连飘,就见身后有十数骑旋风般驰过,为首之人不是那个魏太监又是谁!
    “是他。”
    周分守定眼瞧了瞧,有些纳闷:“魏太监走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么?”
    二人正奇怪着,又见北岸那边又有几员魏阉麾下的将领慌里慌张的打马赶回南大营。
    那贺世义纵马经过他二人身边时更是连招呼一声都没有。
    “出事了!肯定出事了!”周分守笃定道。
    “走,去瞧瞧。”
    马祥德拉着周铁心就往大营跑,不等赶到中军大帐就瞧见几十个面无表情的锦衣卫肃立在帐外。其中一个锦衣卫手中还拿着一付锁人的镣铐。
    那些正往中军大帐赶去的将领无一不是面色阴沉,看那些锦衣卫的目光也好像看仇人般。
    这场景可把马、周二人愣在了那里,旋即就激动的差点抱在了一起:老天有眼,魏阉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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